成亲二十载,侯爷谢君楠有十几个妾,这些个妾有别人赠送,或他自己外头带回归来。
什么出身都有,即便有点小心思、小算计,我都觉得无关紧要。
身为女子,为妾已是十分不幸的事情,遇上我这种肚量大的主母,偶尔也允许她们出去上个香,逛个铺子,知晓外头是个什么情况。若命苦遇上那等恶毒主母,一生被困内宅,生育的儿女一年见不上一面,纯粹就是男人玩物,转手赠来送去。
我怜惜她们,她们投桃报李不给我找岔,相安无事倒也其乐融融。
这次侯爷下江南,带回的这个……
她来京后,要住在外头,说什么不为妾,可又与侯爷早早厮混在榻,外头宅子是侯爷置办,丫鬟、婆子、奴才让我从牙行采买,既然从我这里过明路,卖身契我自然要留下。
为侯爷新欢添砖加瓦的同时,我也小赚一笔。
她口口声声说人人平等,又把身边丫鬟、婆子使唤得团团转,不顺心顺意,还要惩罚她们。
手捧茶杯往里倒滚烫的开水,丫鬟手烫红肿,她才解气。
头顶水盆跪在院中,受不住晕厥过去,她才善罢甘休。
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却要在折磨丫鬟中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实在是又蠢又毒。
更让我确定她是穿越女,是她女扮男装前往文人才子都爱去的酒楼,开口便是:「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再一首:「……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引得风流才子对她趋之若鹜,把酒言欢的同时,她失身了。
侯爷知晓与否,我不甚清楚,但我盯着她的人回来禀报时,我错愕好一会后,也忍不住叹息。
她并未珍惜这个穿越机会,或者说她以为自己知道得多,便可以在这个古代为所欲为。
并不是的。
她以为那些风流公子好糊弄?
还是觉得侯爷谢君楠好哄骗?
风流公子若家中无钱、无权,一日三餐都不能保证,几个能风流得起来?又拿什么去风流?
都是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家,才养得出一群纨绔,他们见过各种各样的阿谀奉承、勾心斗角。做纨绔也得有脑子有本事,傻的蠢的根本玩不转。
侯爷若好欺骗,侯府这一家子靠谁庇护?衣食住行哪里来?他靠祖荫不假,若没本事、没心计,凭什么做到太医院院首,凭他笨、凭他蠢?
在他面前,我那点小心思是藏了又藏,遮了又遮,对瑾瑜那是真心实意,绝不敢糊弄分毫。
后宅姨娘我没处置过,并不代表他没有亲手弄死过。
谁能保证乱葬岗里,浅挖的泥坑里,就没有曾经与他颠鸾倒凤之人?
他的通房送人、嫁人、发卖的,难道就真的如他告诉世人那般,有几个还活着也就天知地知他知了。
但有一点可以证明,侯爷如今对她不错,吃穿用度比我这侯夫人还要奢靡。
很快我发现,她的失身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安排。
这个人是谁呼之欲出的时候,我不小心摔碎了茶杯。
「母亲,可有烫着?」
十岁的瑾瑜眼眶发红,拉着我的手不停吹气,又着急得让人赶紧拿冰水来。
她不是我生的,却待我如亲母。
我把她教得很好。
孝顺谦和,知书达理,温柔善良,内心坚韧,不伪善,亦不耳根子软,有主见还勇敢。
有她在,只要我不作死,侯爷不会轻易弄死我。
我三个儿子即便不得父亲疼爱,该属于他们的前程、地位一样都少不了。
我轻笑出声:「茶水不烫,你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