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顾清初，楚云先是一怔。
久远的记忆扑面而来。只在纱厂工作几个月就高升了，顾清初却是纱厂土生土长的骄傲。她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医学院，大学毕业后拿到公费留学名额。在梅奥诊所实习了两年。回国后，发表了很多专业性的论文。西十多岁，成了国内心血管前十。见到楚云一首在愣着，顾清初调皮的皱了下鼻子，轻笑，“是不是认不出来我了？”“对，确实是有点认不出来了。”楚云伸手和她相握，“记得你上高中时，是戴眼镜的。”顾清初嘻嘻一笑，声音清脆好听，“是我妈逼我戴的，她说我长得太惹眼，逼我剪了厚厚的汗翎子戴上大黑眼镜，这样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楚云笑了起来，“这就叫女大十八变。”又有些疑惑，“你应该还没放假吧？怎么回来了？”顾清初把手缩了回来，感觉楚云现在劲太大了，轻轻地伸展了一下手指：“咱们地区新建了一所医院，向我们学校申请支援。学校就把我教授派来了，教授考虑到我是本地的，再加上快要放寒假，就把我也带过来了。”“你今年才大一，教授就敢把你外派了？你学习成绩肯定很好。”楚云摇头苦笑，“比我强，我傻傻的跑去北大荒了。”“不是的，我们教授整天说我，还把我骂哭好几回呢。”顾清初说到这里觉得失言，吐了吐舌头，“我还要去医院，先不和你说了。”楚云笑着与顾清初道别。抱着弟弟去医院。这个医院后来数次改建扩大，楚云一进医院都找不着哪是哪。问了护士才找到病房。推开门，病房里住着八个人。在病房最里面，他的母亲恹恹地躺着，脸色不正常的潮红，眼睛里全是血丝。“妈，我回来了。”楚云抱着小团子走到母亲身边，“怎么病成这样了？”听到大儿子的声音，的眼睛动了动，泪水流了下来：“小风，你爸他……”她呜呜地哭了起来，“怎么就突然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过？”旁边的一个大婶拿帕子替擦了擦泪水：“你家小风回来了，你就有了主心骨，快收了泪，别叫孩子也跟着难过。”楚云放下小团子，很是郑重的给这个大婶鞠躬：“张婶，这些天多亏你了。”张婶吓了一跳，连忙去扶，隔着病床却没扶上，只急得一身汗：“你这孩子，做啥呢？”“要是没你和张叔，我妈这一病……”说到这里，楚云叹了口气。“老天不遂人愿啊！你爸咋就……”张婶说到这里忙住口，“我去打点水，你和你妈好好聊聊，劝劝她，别再难过了。”“知道了。”楚云目送张婶出去，坐到床边，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妈，我回来了！”母亲21岁时生的他，现在才40岁，按前世的说法还属于中青年。却己是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老的不像样子。她本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母亲和父亲都有正式工作，是双职工，没什么生活负担，生活本应很幸福。因为他任性的要替未来大舅哥下乡，害得母亲一夜白头。害得母亲失明。“妈，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任性替别人下乡，害得爸死，害你成了这样。”楚云低声轻泣。老天爷既然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先把母亲的眼睛治好，再赚钱，供应妹妹和弟弟上大学。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听到儿子哭，止住泪水，反而开始劝楚云：“你别哭！和你没关系。你回来就好，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又故意扯开话题，“你在北边还好吗？”“挺好的，你看我现在长高了，也长壮了。”楚云仔细观察母亲的眼睛。用手在面前晃了晃。有些疑惑地问：“啥东西在我眼前晃呢？”楚云心中一阵难过，轻轻握住的手：“是我的手。”抓着他的手继续说话，“你还走不走？”“我拿到了回城证明，以后不走了。”楚云让母亲安心。听到儿子不走，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松松地躺在床上：“你不走，我就放心了。你爸留下的工作，你赶紧顶上。你没回来前，不知多少人来探我口风。”楚云点头应了。过了会，张婶打水回来。楚云上前接过暖瓶，“张婶辛苦好几天了，回家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你张婶确实很辛苦，白天晚上都要守在这里，也就等你张叔下班后她才能歇一歇。”低声感慨，“我遇到了好邻居，远亲不如近邻！”“是！”楚云笑着点了点头。听到楚云让他回去，张婶倒也没推辞：“行，那我就回去。”然后又很仔细地替掖了掖被子，“小风回来了，想开点，没啥过不去的梁。上厕所不方便，就找若若。找不到若若，也可以让咱们病房的哪个大姐大妹子扶你去。”点了点头。楚云把张婶送出病房，又送到医院大门口，这才回来。刚走回病房，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哥？是哥吗？”楚云转过头一把抱起妹妹，“想我了没有？”心中却是苦涩难奈。和妻子结婚后，他没有工作，只能想着法子在外面挣钱。妻子生下儿子后，甩手不管，是妹妹把屎把尿，日夜起床喂奶。母亲看不见，妹妹不仅要照顾母亲，还得照顾刚刚出生的小侄子。才九岁的孩子，整天被妻子指使得团团转。母亲去世后，妻子就不许妹妹再上学了。那时他懦弱，又觉得妻子替虞家生了儿子是有功的，嚅嚅地不敢出声。最终，妹妹初中毕业后，就一首待在家里照顾他妻子。后来妻子也同样不许弟弟上学，妹妹和他妻子起了争执。那时，是他和弟弟妹妹翻脸的初始。今年八岁的虞梦惊喜地叫了一声，用力抱紧楚云的脖子，“你回来太好了。妈妈整天哭，整天哭。”“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楚云轻轻地叹了口气。身为长子，怎么可以抛下父母和幼弟幼妹为了什么所谓的爱情替别人下乡？以前的他，真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