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前的竹枝已成琼枝,仲夜阑临窗独立,看着远处被覆盖的小路,竟希望人世间的所有险恶也能全部净化。
“登楼赏雪,师兄真是好雅兴。”
楼下传来仲溪午的声音,仲夜阑背手夹着的信微微一晃,他的目光也不可闻地闪烁数下,随后长叹一声。
面对仲溪午时,已是云淡风轻:“家主莫要取笑我,不过是忙里偷闲。”
仲溪午淡淡一笑,寻了栏杆处的位置坐下,外头满目盈白,只扫了一眼便回:“说来还是我剥夺师兄的闲暇,但这南方铺子远比我想象还要难掌控,若没有你,还真是孤掌难鸣。”
一下将老树连根拔起,免不得要填补大坑,还有随处散落的果子要捡。
“家主过誉了,他们都是念着我掌管南方时的情分,才给了一些面子,但也是微乎其微。”仲夜阑分析局势向来细致精准,他将信递过去:“牢里传来的消息,家主一看便知。”
仲溪午看信的当会,仲夜阑感叹:“纵然我们知道是孟老主管所为,可那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支撑,一切都是徒劳。”
本以为这官府会是自己人,没想到也开始狼狈为奸,仲溪午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
“当真如信中所言,抓获的几个刺客也大多在狱中服毒自尽了?”
“这毒出现得有些奇怪,按道理入狱之前就能被搜出来,可官府一致认为是他们藏得隐秘。”
“只是时间问题,总有蛛丝马迹。”
“大爷,官府派人过来了。”门外响起南风的声音。
仲夜阑看了仲溪午一眼,见他点点头,才说道:“让他进来。”
来人行礼之后,便说:“宛陵城北侧的宛北村突发恶疾,有传染迹象,齐县令请求仲家派人前往商量对策。”
“知道了,转告齐县令,稍后派人前往。”
仲夜阑将人打发之后,不管此事蹊跷与否,毕竟救人为先,他主动请缨:“家主,我先去看看情况,具体我们后面再细细商量。”
仲溪午同意,也吩咐陈渊去打听情况。
回到住处,见华浅午睡未醒,就交待千芷近日要好生照顾,尽量减少外出。
他扶额,才想起药还未喝,回房喝过药就径直去了藏书楼,想寻一些防疫香方的书看。
约莫晚间的时候,仲夜阑回了别院,在藏书楼见到仲溪午。
“家主,为了尽快阻断疫情,仲家明日要派人驻村研制香方。”
“我想想,明日告诉你人选。”
仲溪午早就猜到会这样,这就是他们仲家的使命。
华浅见仲溪午久久不归,问过人之后,带上食盒和药,就上了藏书楼,并不高,就三层。
外头的风雪早停了,天空也是乌黑一片,不知他在看什么。
华浅放下食盒,拿着披风走过去,往他的肩上一盖:“这事情,不是站着吹冷风便能解决的,先吃点东西。”
华浅给他系披风时,微凉的手碰到了脖颈,仲溪午抬腕暖了暖,轻笑:“到底是我冷,还是你冷?”
“我从冷风中来,自然凉。”华浅还嘴硬不承认,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派个人送来就好,冷着你,我会心疼的。”仲溪午一双暖目如明霞般灿烂。
华浅抽出手布菜置箸,对上他的目光:“还不是谁送都没用,就得我亲自监督,你才会吃一些。”
仲溪午接过筷子,并不否认她所说的。
其实他早已想好人选,只是不知如何开口,此刻吃着东西,看着她,反而有了勇气:“阿浅,我准备去宛北村研制防疫香方。”
华浅夹菜的手一滞,不消片刻,笑容自若,坚定而从严:“我陪你。”
家主的身份在,仲溪午以为这世间怕是没有一个人会支持他,可华浅成了那个例外,甚至让他更惊喜。
但他还是不忍心华浅跟她受苦,而且又不能明说,只能委婉劝阻。
“你可知——。”
华浅抢先一步,盖过他想说的话:“我知道此行凶险,但我作为香药世家的主母,义不容辞。溪午,你能担起的责任,我也不会落后。”
“况且,我必须把你安安全全带回来,不然娘亲那里,我没法交待。”
“你如果留下来,等师兄那边查清,相关的人方便由你处置。”
“那都是私怨,百姓面前,都无足轻重。”
“你不怕我分心,反而误了大事?”
“你不会,我会成为你坚实的盔甲。”
仲溪午能找的理由,总能被她反驳。
那便去吧,毕竟这才是阿浅的选择,他应该尊重。
华浅见他动容,主动靠过去,道出担忧:“大爷和长公主那边定然是第一个不答应你去,可有应对之法。”
如今他们在一条船上,仲溪午不打算再瞻前顾后,
“师兄那边会犹豫,但稳定南方主管人心,非他不可;娘亲那边就只能先瞒着,等回煌城再向她请罪。”
“也只能如此了。”华浅贴着他的肩膀,见外头起了一层薄雾,近处有光看得分明一些,远处的厚度尚未可知。
纵然前路迷雾重重,有一个同行之人,足以拨开,重现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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