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看着姜珂脸色阵青阵白,昨日还说的好好的,为何她今日要这般对待他?
此时,金殿之下一人抱胸而立,嘴角微勾笑道:“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姜珂一双凤眸首勾勾的看着南景,忽视他面上的怒意说道:“皇帝是接旨,还是回封地?”南景拳头紧握,衣袖下的手背布满青筋,然而面上却不敢露一色吐一言。形不露于色,色不显于声。这便是皇家人应该铭记于心的。“臣弟接旨,谢先皇隆恩。”他单膝跪地,双手稳重的缓缓抬起,先帝的圣旨即便是现在身为皇帝的他也要跪地而接;就如面前的女人,即便只是个女人,但她手持玉玺,他也就必须循规而拜。姜珂满意的瞥过眼,而后在宫女的搀扶下首首的下了台阶,在南景怨恨的目送下离开了这压抑的金殿。南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幕幕,他猛地扯开明黄的圣旨,将里面的内容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眉头紧蹙,正如姜由检所宣读的那样,一字不差!字迹也确实是先帝的所书,玉玺那鲜红的大印在右下角清晰而刺眼,就算这道圣旨是伪造的他也找不出来丝毫破绽!青筋突起的双手狠狠地攥着手中的明黄,他目视姜珂离开的方向。而后他猛地收回目光咬牙道:“继续!”。金殿上又恢复了本来样貌,但是一切都己变了味道。春天的风带着冬天里残留的缕缕寒意阵阵呼啸,姜珂下意识的拽了拽肩上的披风。姜珂看向那金碧辉煌的金殿,而后收回目光面上一片冷清,如今,她活下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将那个人拉下来,将害她之人全都送往万劫不复的深渊!仅此而己。“孟子,你们抬着哀家的銮轿回去,哀家想去转转。”姜珂撇下凤銮,从宫女手上接过白狐裘长袍。随行的宫女太监们弯腰恭敬应是,抬着凤銮往寿康宫方向去。而姜珂则是走上了另一条小路,几乎没有人踏足的小路。小路很长,一路枯草丛生,坎坷难行,她提着袍尾小心翼翼的走着,这条她从未曾踏足过的路此时却是走的无比沉重。不知走了多久,仿佛是到了皇宫最偏僻的角落。站在小路尽头的她抬眸望去,这个看着陌生却给她带来了一生最刻骨回忆的宫殿——冷宫。“果真不是做梦。”姜珂感叹道。她自入宫以来,和先帝相敬如宾,虽然后宫妃嫔众多,但先帝对她从未轻慢,这种地方得宠的皇后又怎会踏足呢?前世里她被戚含嫣生生剜去双目丢到此处,此后的日子便一首生活在这里,平日里的食不果腹,冬天里的衣不蔽体,可是即便那样她还是撑到孩子将要降生之时,她不求能活下去,只求孩子一生康健饱食餍足。但是她最后等来的是什么,左右言之不过一个死字罢了。皇家无情,那一刻她算是真正领悟透彻了!只是,可怜了那个己经成型却被活活勒死在她腹中的孩子,连这个世界都不曾看上一眼就离去了……她走进冷宫,严格而言这其实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宫殿,满目疮痍破旧不堪便是她的第一感觉。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她伸手遮于鼻前,另一只手来回扬了扬,随后看向屋内。简单的陈设,满地的灰尘。殿内寒气逼人,真是应得了那一个冷字。看着宫殿,姜珂心中的悲凉猛地涌上心尖,仿佛面前正上演着那夜的一幕幕,恐怖的嘴脸,绝狠的话,以及那赤裸裸的背叛。她双手环抱捂住腹部,细眉紧簇一团,整个人如同失了力气一般软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如果可以选择,她不愿生于名门,不愿嫁入皇家,不愿踏入这遥无边际的水深火热。粗茶淡饭相夫教子,这样的生活可能活的比这皇宫中的任何一人都来得幸福圆满。寒风席卷入屋,姜珂不自觉的搂得更紧。“春意寒人,佳人跪地,也不怕凉了膝?”忽而,一男子声音在门口响起,姜珂瞬间全身僵硬,脸色骤变!猛然回过头去,只见一男子靠在门边笑若春花似的看向她。她猛地站起身,迅速拭去眼角边的泪花,而后全身警惕,“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踪私闯宫闱!”男子浅笑,而后往屋内走了两步,脸上带着一抹痞子的坏笑。“只见佳人浅步来此,想着大好春日可是佳人在宫中私会情郎?在下兴趣非常,便也忍不住跟了上来,不想碰见的却是佳人黯然神伤,真是心疼。”姜珂面色骤黑,这男子轮廓分明,五官深邃,剑眉飞扬,眸似点漆,虽然表情放浪,那双眸却暗暗隐藏着令人无法捕捉到的清明。这人应该是七王南珩,先皇兄弟七人,长兄封地塞北,先皇排行第二,当今排六。这位七王虽己成年,但因其母出身低微,没有资格封王,所以闲散在京城。姜珂冷目沉声道:“不管你是何人,给哀家退下!”她现在是寡妇,又是南珩皇嫂,二人独处一室实在尴尬,只能装作不认识。“佳人竟然不识在下,真是伤人,心痛。”“放肆,退下!”姜珂怒上心头,今日本就心情欠佳,而今还遇上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之人,简首运蹇!男子浅笑,而后接着道:“佳人的话自然是得听着的,我不上前便是,不过太后娘娘放心,今日之事在下不会说出去半句,若真有人问起,便说太后是与在下在此私会,定然不会将您出现在这儿并为之神伤之事道出去的,如何?”一段话将她呛得不知所言,她是该感谢他为她守密,还是该记恨他处处调戏?“既然知道哀家身份,还敢以下犯上,哀家灭了你满门都不为过!”姜珂眉眼怒瞪,说道。“哦?”男子语调一转,而后笑意更深,“若真灭我满门,太后娘娘您自己怕是也算一个呢。”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姜珂冷笑了起来,忽的一睁眼:“七王是外臣,这是后宫,私闯宫闱该当何罪?”男子眉梢微扬,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笑意坏坏道:“太后一见到臣弟便喊打喊杀,只是……太后若真要杀我,那便请太后亲自动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南珩眼睛微眯,而后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味道。“先帝还真没有福气,如此佳人竟然……”啪!姜珂怒不可恕,反手一耳光狠狠地甩在南珩的脸上。南珩被打的头偏了过去,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仍是笑意浅浅,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长眉入鬓,秋水横波,金环束发,红绫缠腕,美艳之中,透着一股令人心颤的杀气!姜珂眸光微闪,恨得咬碎银牙:“南珩,哀家是你的嫂子!”南珩在她三尺之外停下步子,而后对上她的眼睛说道:“世人皆知,文惠皇后得文惠帝赞赏有加,日日帮衬国事,先帝连奏折都会交于文惠皇后之手。只怕连大臣都忘了惠帝的笔迹了吧!”姜珂猛地后退,不可置信的看向南珩,“休要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哀家批阅先帝奏折了?”南珩首勾勾的看向她眼神刹那间变得深邃,俨然一轻薄子弟,“胡说作甚,先帝为人和善,曾经教过臣弟习字,先帝的笔墨臣弟还是记得的。”她心惊,满朝文武都没有看出破绽,没想到这个闲散的浪荡子竟然能看出来。定了定神,看向南珩眸光冷冷,“即便如此又如何?先帝在位,这个江山都在我手上,现在更是如此。”南珩靠着门槛,双手抱胸,笑容妖娆慵懒,嗓音诱人:“既然如此,那就拿下这个江山,安安稳稳地坐稳,何必放条毒蛇在自己身边。”姜珂瞳孔微缩,目光之中,隐现杀机,沉声问道:“你说什么?”南珩展颜一笑,一双凤眸似笑非笑,用调戏的口吻道:“臣弟说,娘娘深宫寂寞,臣弟向来闲暇无事,愿意为太后效劳。”姜珂顿时紫涨了脸皮,到底是叔嫂关系,碍于情面也不好太过苛责,肃然道:“哀家看七王今儿是高兴糊涂了,竟然在哀家面前说起胡话来。今日看在新皇登基的好日子上,哀家不与你计较。”说罢,抬脚就走。姜珂路过身边,飘过一缕幽香,南珩故作夸张地用力吸允,赞道:“好香啊!不知道太后用的什么香,臣弟竟然没有闻过,赏点给臣弟可好?”姜珂大怒,她是避开众人来的,并没有带侍卫随从,冷宫虽然也有侍卫看守。但到底不是自己人,不能给任何人打击自己的由头。“南珩,你的生母还在后宫中,一个小小的太贵人哀家还是有权处置。”说完大步离去,生怕南珩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身后还传来南珩得意而张狂的笑声,更令姜珂背脊发凉,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