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
我第一次看见顾南樽那如冰雪的脸上露出如此怒容。
他呵斥我后便头也不回地离了这思过崖。
我扯了扯嘴角,大抵是露出了一抹很丑的笑。
半月后。
我正运功抵御严寒,睁眼时便见一道雪白身影,长身而立。
顾南樽走到我身前,眼中无慈悲。
“有弟子寻到了姜承邑的踪迹,你同我一起前去。”
我一怔,破了功,寒气霎时涌上四肢,冻得我止不住地发颤。
我并未来得急说上什么,便被顾南樽带着,很快就到了燕归山。
这里是魔修和仙修地界分割处。
寻路的弟子指了指前方:“师尊,前方那座不见日光的山头便是那魔头的藏匿之地。”
山中只一间破败的木屋,充斥着魔气。
顾南樽带着我们走到屋前。
忽地,狂风大作,墨一般浓稠的魔气烟雾般升起,化作一道禁锢的阵法。
“我倒不知我一介名不见经传的魔修,还要劳烦仙君如此兴师动众前来讨伐。”
姜承邑现出身形,几月前的伤势已然好了。
在他身后,是几位魔族老修士,此阵法便是几人合力所布下。
我心中焦急无比,用口型对姜承邑说:“快逃!”
可姜承邑用眼神告诉我“无事”,这傻子,竟真以为自己能困下顾南樽!
我悬着的一颗心揪紧着,着急的想要开口赶他走。
可话还没出口,顾南樽朝我看来一眼,我便被封住窍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也动弹不得了。
我一时惊骇不已。
就见阵法之中,修为低的弟子皆头晕目眩,跌坐在地。
顾南樽依旧青松般站在原地,看向姜承邑,目中有杀意。
“你在此设下阵法,是想困杀我,还是想趁机带走我的弟子?”
姜承邑不答,顾南樽冷笑道。
“蛊惑人心、暗中偷袭,魔族之人,静做些下作之事。”
虽早知顾南樽他对魔族的厌恶,可此刻闻言,我的心还是一紧。
姜承邑大抵也被激得起了杀心:“仙君说得对,我就是这般小人,两者我皆要不行吗?”
话落,我看到顾南樽皱起了眉。
心中顿时不安大躁,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见顾南樽拔剑一挥。
就见那漫天的漆黑魔气迅速被一道剑光斩尽。
顷刻之间,阵法破。
结阵者遭到反噬,皆受了重创,重重倒在地上,吐出浓稠的黑血。
“你哪一样都做不到。”
顾南樽的声音冷漠,一步一步走向姜承邑,睥睨着看他,白衣翩跹,不染一丝尘土。
姜承邑受的伤最重,动弹不得,唇下皆是血,怒目而视。
“呵,你顾南樽,又算什么好东西?”
风祁剑嗡嗡地响,似迫不及待地要出鞘弑魔,可顾南樽未出剑。
反而看向了我:“桑黎儿,今日为师要你亲手除魔,以守道心。”
话落,我绷紧的身体倏然一松,也能开口了。
我面色惨白,捏紧了拳不肯上前:“师尊,我做不到……”
要我亲手杀死姜承邑。
我怎么下得去手……
顾南樽的脸色更沉,眸中冷意似寒刃一般刺向我。
“你就如此不愿伤他?不过一面之缘的魔修,究竟予你下了何咒?!”
我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咬紧了唇保持了缄默。
就在这时,我手上的越水剑忽地开始颤动,我一惊,死死抓住越水剑。
分明我未催动剑刃,可它却失了控制。
下一瞬,那越水剑竟直直带着我朝姜承邑刺去!
我急忙想要松手,却被顾南樽扣住了手腕。
他冰冷声音响在我耳边:“刺下去。”
我红了眼,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好友死在面前。
那不就同上一世一般了吗?
不可以……我不愿再看到那般场景,身边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
半息之间,我甩开了顾南樽的手。
催动了已经五年未曾用过的“姹女天魔大法”。
周身被黑雾环绕,散去时一席雪衣化为红衣。
剑身与姜承邑只在毫厘之间,我硬生生用另一只手接住了那一剑。
灵剑无法噬主,越水剑嗡鸣一阵后生生停住。
我从那明镜一般的剑刃上看清自己的模样。
发带被燃为灰烬,一头青丝下,赤红的双瞳,眼尾延伸出一道黑色魔纹,似那淬了毒的曼珠沙华。
我看向顾南樽,他那素来淡漠无尘的眸中是从未有过的错愕。
小弟子惶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魔!魔女!黎儿师姐竟是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