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俞清月没有出门,一直待在房中刺绣。
红蕊端来果盘,瞧见俞清月的绣作,
不免有些意外,道:“***的绣功,当真是一日千里呀!”翠枝也笑着附和:“可不是么?
昨日老夫人看了,也赞叹不已呢!”俞清月面带浅笑,却并没有答话。
前世的俞清月,
嫁入侯府之后,便一直被武元侯夫人针对。
武元侯夫人知道俞清月的母家以刺绣闻名,
她便让俞清月日以继夜地刺绣,以期将刺绣送给宫中贵人,好博得贵人青眼。
所以,
只要俞清月的绣品没有达到她的要求,那绣花针的针尖,便会落到俞清月的身上,
以至于俞清月如今拿起这绣花针,都觉得背后生寒。
但她坐在绣架前,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今生不同于前世,越是害怕的,便越要克服,两日下来,
她终于可以心无杂念地沉浸在刺绣之中。
俞清月瞧着手中的绣样,图案虽美,
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不过好在还有时间,她可以慢慢地想。
一股线绣完,
便有丫鬟来禀:“***,曾管家来了。
”俞清月慢条斯理地换线,缓声说:“让他进来吧。
”丫鬟躬身而出,片刻之后,便带来了曾管家。
曾管家一见俞清月,
便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见过***。
”“曾管家贵人事忙,今日怎么得空来我玉萝轩了?
”俞清月手中执着针,并未未抬头。
曾大福在府中混迹多年,算是俞***的心腹,
但他生性摇摆,是个彻头彻尾的墙头草,柳氏管家之时,他对柳氏言听计从,
而柳氏生病之后,他便转投了朱姨娘,再没主动来过玉萝轩了。
曾大福一听俞清月的话,
便立即挤出一脸愧疚来,“***这么说,是羞煞小人啊!”“府中事务不少,
小人前段日子忙昏了头,不慎疏忽了玉萝轩的修缮,当真是该死!今日那修缮的匠人已经来,
保管让玉萝轩焕然一新!”俞清月不冷不热地道:“那便多谢曾管家了。
”“***说哪里的话,这都是小人的分内之事!”曾大福满脸堆着笑,又道:“***,
上次老爷说,要为大夫人换一位大夫,小人选了两位远近闻名的大夫,您要不要见一见?
”俞清月不假思索道:“不必了,就用府医吧。
”关于柳氏的病,俞清月不想假手于人,
就算要换,她也会自己去寻。
“这……”曾大福似是有些为难,道:“老爷毕竟吩咐了,
小人若是不办……”俞清月抬起头来,直视曾大福,干脆利落道:“你去同父亲说,
此事我自有安排。
”曾大福微微一愣,大***平日里性子柔婉,
怎么今日看起来多了两分凌厉?曾大福只得应是。
俞清月低下头,
重新将注意力迈入绣品之中,曾大福立在半丈之外,又不动声色地伸长了脖子,
往俞清月面前的绣架瞄去。
俞清月感知到他的注视,便放下手中的针线,
似笑非笑道:“怎么,曾管家也喜欢刺绣?”曾大福连忙收了目光,
道:“小人不过是看大***绣得精致,一时失了神……”俞清月笑容不减,
说:“也不知我玉萝轩的一个消息,能值几个银钱?”曾大福还想装疯卖傻,讪讪笑着,
“***这是什么意思?小人听不懂……”俞清月冷声道:“告诉朱姨娘,牢记她自己的本分,
手若是伸得太长,就莫怪我不客气了!”俞清月声音不算大,但字字有力,
这般气场让曾大福心头一紧,他下意识退了一步,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唯诺开口:“是……大***。
”俞清月冷静地盯着他,继续道:“曾管家,
古人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什么都想要,只怕会一无所获。
我言尽于此,
还请曾管家好自为之……红蕊,送曾管家出去。
”红蕊昂首,上前一步,“曾管家,请吧。
”曾大福面红耳赤,对着俞清月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俞清月一转头,便见翠枝眼眶微红,
疑惑问道:“你怎么了?”翠枝吸了吸鼻子,小声道:“***真厉害!连曾叔都震慑住了,
呜呜呜……”俞清月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道:“傻丫头!”红蕊与翠枝孑然不同,
红蕊性子泼辣,刚烈果敢,宁折不弯,故而面对俞***和朱姨***责难时,常常挺身而出,
将俞清月护在身后。
而翠枝则细腻体贴,无微不至,只要有她在,
定然会把俞清月照顾得十分妥帖,只不过,这小姑娘有些多愁善感,总爱哭鼻子。
俞清月想到翠枝前世的遭遇,心头蓦地一沉,但她却没有表现出来,
只道:“你最近是不是总去账房?”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翠枝回过神来,她收了眼泪,
点头说:“是,***对过的账本,昨日便是奴婢放回去的。
”俞清月道:“最近几日母亲身体不好,你还是留在玉萝轩吧,
别往外院跑了……若遇到和朱姨娘有关的人,也要避着走,明白吗?
”翠枝以为俞清月不想与朱姨娘正面交锋,便听话地点头,道:“是,奴婢记下了。
”红蕊送完曾大福回来,见俞清月还在刺绣,便温言提醒:“***,您已经忙了大半日了,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不提还好,这一提起来,俞清月也觉得有些腰酸背痛,她收起针线,
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指。
俞清月侧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让冬杰备车,
我要出去一趟。
”——————————这还是俞清月重生过后,第一次出门。
街道两旁依然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这些嘈杂的声音交叉在一起,便让俞清月觉得,
自己是真真切切地回到了人间。
尤冬杰驾车很稳,一路都十分顺利,
很快便到了俞清月指定的地方。
尤冬杰一拉缰绳,恭声道:“***,到了。
”俞清月戴上帷帽,在翠枝的搀扶下,缓步下了马车。
这里不过是京城中一条寻常的街道,
却集聚了不少百姓,俞清月隔着帷帽半透的帘子,往街角尽头望去,
不禁心绪振奋——就是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