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被六个哥哥和夫君联手送入了大牢!
只因她害死了他们心爱的女人……
出狱那天,沈鸢站在大内监牢的大门前,恍如隔世。
她身上还穿着五年前刚被送入牢狱前的衣裙,只是如今已经破败得有些不像话。
五年而已,她却仿佛苍老了十岁。
在她还在犹豫要往何处走时,忽然耳畔传来一阵马蹄声。
她抬眼望去,六辆马车并排停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马车上挂着的红幡,更是瞬间让她变了脸色。
与此同时,七辆分别走下来七个丰神俊朗,身姿颀长的男人。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还有她的夫君。
他们七个人,本该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可却也是他们亲手将她拉入地狱。
回想起出狱前一晚,她被他们一根根砸碎骨节,废掉双手的画面,她就害怕得浑身发抖,那个大雪夜,她的鲜血流了一地,她匍匐在地上,一声声叫着他们的名字,是那样的无助和恐惧。
可他们,从未有片刻留情。
眼看着几人越走越近,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缓缓向自己走来的七个英俊男人,疯狂磕头。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她只是机械的说着自己错了,甚至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五年前,沈棠约她在悬崖见面,开口便是让她与谢长慕和离,紧接着便是各种侮辱和诋毁,她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沈棠却不知为何便从悬崖摔了下去,尸骨无存。
在他们争吵时,谢长慕刚好赶来,便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她将沈棠推下悬崖的。
谁不知道,沈棠是丞相府的千金,害死了沈棠,且不说沈府的六位公子不会放过她,就是谢长慕,也绝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可极少数人才知道,丞相府真正的千金,其实是沈鸢。
十五年前,她被发现抱错而找回相府时,沈棠已经是爹娘和六个兄长的掌中宝,她的出现并不讨喜。
大家看到她身上被养爹娘***的伤痕,还有因为做农活而变得粗糙的手指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她这些年受苦了,而是他们的棠棠,决不能去到那样的家庭,绝不能受这样的磨难。
所以,沈棠和她一起留在了相府,相府有两个女儿,可相府的宝贝只有沈棠一个。
而那桩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婚约,原本也该属于她的夫君谢长慕,喜欢的也是沈棠。
那七双修长的腿,在沈鸢面前停下,冷酷而又清冷的外表下,是隐忍的愤怒和杀意。
谢长慕微微屈身,弯腰蹲在她的面前,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冷笑连连,“五年不见,相府千金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五年,整整五年生不如死的折磨啊。
她为此失去了所有,美丽的皮囊,健康的身体,剩下的唯有一具形容枯槁的躯壳。
谢长慕松开手,随后掏出手帕厌恶的擦了擦手。
“沈鸢,害死了棠棠,只坐五年牢,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便宜了些?”
沈鸢跪在地上,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从见到他们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在劫难逃。
刺骨的寒意从头顶一直向身体各处蔓延,遍布四肢百骸。
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解释,眼前这些人都不会相信,她无助的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鲜血弥漫:“我……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谢长慕冷冷一笑:“放过你?”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可以,从今天起,你全城给棠棠赎罪七日,若你能熬过这七日的赎罪之路,咱们两清。”
沈鸢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眸直视眼前的七个男人。
他们,是想让她身败名裂,永世不得超生。
她浑身是血的匍匐在地,颤抖着嘴唇道:“好……”
哪怕知道接下来的七天,每一天都会是无边炼狱。
可她必须活下来,
只因,她有不得不活着的理由!
第二章
相府千金沈鸢出狱后将为自己的罪过,赎罪整整七日的消息一出来,顿时震惊了整个都城。
无数百姓争相观看,将整条路几乎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一日,由大哥沈衍决定赎罪方式。
他打量着沈鸢,眸中无半分感情。
“来人,把她绑起来,全城游街!”
说完,他挥手示意,立刻有下人上前,用粗重的麻绳捆住了她的手,麻绳的另一头,系在他的马车上。
有人拿着一个上面写着***的牌子,将其直接挂在她的脖子上。
“快来!一起看***游街了!”
话音落下,马车骤然启程。
惯性的冲击下,沈鸢直接飞了出去,她踉踉跄跄的跑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体。
前方的沈衍像是故意捉弄她一般,一会儿扬着鞭子加速,然后便猛的止步。
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撞在马车后面。
额头好像磕破了皮,有热热得液体顺着额头,流到眼睛里。
沈鸢眨了眨眼,眼前便成了一片朦胧的红色。
她想抬手擦干净眼睛里的血,马车却又再次加快了速度。
这一次,她来不及站稳,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马车已经飞速跑了出去,她像是一个破麻布袋,就这么被拖行着。
她浑身是血,闭着眼睛,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大哥……”她哽咽着用虚弱的气声叫着此刻正用惨绝人寰的手段拖行着她的人,可沈衍却像丝毫没听到一般,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将她整个人都压在地上拖行。
“啊……”
她到底在妄想着什么?
她是他的亲妹妹又如何,在他眼中,在所有人的眼中,最重要的,永远只有沈棠。
四周看得大快人心,议论纷纷。
“什么相府千金,对待像她这样恶劣的***,就该用这样的手段!”
“是啊是啊,现在知道痛了吧,知道害怕了吧!”
“依我说,一命换一命,这样的惩罚,已经是轻的了。”
“罚得好!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以后***就应该都用这样的手段来惩罚!”
“说真的,如果有人害死了我的妹妹,我一定会用比这还残忍百倍的手段对付她!”
四周掀起了一阵狂欢,沈鸢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她麻木的被绑在马车后拖行。
摔倒了又爬起来,爬不起来,便任由马车将她拖着往前。
无数百姓拿出臭鸡蛋,烂叶子,义愤填膺的往她身上砸。
“活该!活该!”
还有过分的,直接捡起路上的石头,狠狠砸向她的脑袋。
“***吧!***!”
雨点般的石头砸在身上,密密麻麻,她却像是早已感觉不到疼痛般,麻木的向前,嘴里不断的念着,撑下去,沈鸢,你一定要撑下去。
最后,这场拖行延续了整整五十公里,沈鸢全身上下早已被折磨得没有一块好肉,鲜血流淌一路……
就这么折腾了整整一天,第一次的赎罪之旅终于拉下了帷幕。
她被带到丞相府的仓库关起来,连干净的衣服也没有,像是一条濒死的鱼,无力的躺在地板上。
下人透过窗户扔了几个馒头进来,嘴里骂骂咧咧的。
“赶紧吃了,大少爷说了,你现在可不能死!”
“真是晦气,到时候还得收拾这个房子,这么多血,恶心死了……”
她缩在角落,浑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一般,许久之后,她才爬到门口,捡起地上的馒头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
是啊,她还不能死。
只要再熬六天,一切就结束了,她就能彻底获得***了!
第三章
第二天一清早,沈鸢便被谢长慕带到了二哥沈舟面前。
“第二天的赎罪,交给你了。”
沈舟是有洁癖的,他冷冷扫了一眼地上如同丧家犬般的沈鸢,厌恶的拧了拧眉。
“如果不是为了让你赎罪,为棠棠***,我连看你一眼,都嫌恶心。”
从她第一天进家门起,沈舟便不喜欢她。
那时候他搂着穿着华丽衣裙的沈棠,离沈鸢远远的,满脸鄙夷的问大哥:“这是哪里来的乞丐,把府里都弄脏了。”
在他的眼里,他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过,她只是一个没人要,肮脏又恶心的乞丐罢了。
此刻,他也正如她回府那天一般,鄙夷的让人将她带出府,扔到一个臭水塘面前。
“这里面的水也是臭的,正好洗洗你肮脏的身体和你那颗肮脏的心。”
沈鸢站在水塘瑟瑟发抖,她昨天已经摔得满身是伤,只是碰水都痛苦万分,何况是这种混杂着各种肮脏之物的池塘。
看着在池塘边犹豫的沈鸢,沈舟已经没了耐心,直接上前就是一脚,将她踹了下去。
落水的那一瞬间,浑身上下的皮肤像是生生裂开一般,让她痛得直接叫出声来。
“啊……”
她扑腾了好几下,才终于在池塘中站稳。
可即便如此,那疼痛依旧无法缓解半分。
就像是有一千根,一万根针同时扎向自己,疼得她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的落下。
又像是有成千上万只毒蚂蚁,狠狠撕咬着伤口,试图将她彻底吞噬。
很快,一池塘的脏水都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喊出声。
沈舟冷哼一声,转头看向谢长慕。
“就让她在水里这么泡着,到时间了再让人捞出来。咱们出去吧,免得在这弄脏了眼。”
谢长慕微微颔首,只是扫了她一眼,然后便起身和沈舟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每一刻,对于沈鸢而言都是煎熬,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
到了夜晚,沈鸢便捞出来的时候,整个伤口已经被泡得发白。
下人厌恶的将她丢到仓库,便赶紧关上了门。
半夜,沈鸢忽然发起烧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浑身滚烫,身体里有把火在烧。
她爬到窗边,费力的透过窗户,看窗外的星空。
小时候,在养爹娘家里,她也是这样睡在一个狭小的柴房里。
白天要去外面做农活,回来也没有饭吃,晚上睡觉,连一床好的被褥都没有。
她经常被冷得瑟瑟发抖,只能靠角落的稻草取暖。
在她吃苦受罪的时候,沈棠住在温暖如春的丞相府里,享受着爹娘和哥哥的所有宠爱。
分明那些爱和优待,原本都该是属于她的。
当她被丞相府找到时,她以为自己终于得救,终于冲破了牢笼。
可原来,也只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而已。
沈棠会故意打湿自己的被褥,推到沈鸢身上,而她的哥哥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沈棠。
为了惩罚她,沈鸢要盖着打湿的被子入睡,即便因此感冒,他们也只会觉得是她自作自受。
在得知沈棠摔死的那一天,他们更是将一切的罪都怪在了她的身上。
六个哥哥将她抓了起来,用鞭子抽得她遍体鳞伤,谢长慕更是直接硬生生用棍子敲断了她的左手。
那是一双用来弹古筝的手,她苦练了不知多少个日夜,才终于得到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
都毁了,一切都毁了。
这***,她睡的并不安稳,以至于第二日谢长慕来找她时,她还昏睡在地上,紧闭双眸,嘴里不停的大喊。
“不是我!不是我!”
谢长慕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瘦小的一团,不自觉的拧紧了眉头。
她这样脆弱的在梦里呼喊,和那个会残忍将沈棠杀害的人截然不同。
会不会,这其中真的另有隐情?
第四章
可那同情只是一瞬,他的眼前便浮现沈棠灿烂单纯的笑容。
他这是怎么了?居然会对一个***凶手心软!
沈棠说过的,沈鸢向来最会演戏,也最会撒谎。
当初他在山野遇刺,又中了毒,分明是沈棠不顾生死帮他吸出毒血,又在山洞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他整整三天三夜,可沈鸢居然说救他的人是她?
可笑,当真是可笑。
他拎起昏睡的沈鸢,丢到三哥沈辞的面前冷冷道:“第三天的直播,到你了。”
沈辞单手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看向她的神情,更增了几分阴狠。
“像她这样的人,只有去佛祖前忏悔,才能洗清她的罪孽,就让她以跪拜礼,从静海寺山脚一路跪到山顶,给棠棠赎罪吧……”
马车一路行驶城外的郊区,下人们架着她,像是架着一滩垃圾,随后无情的将她扔到地上。
她无力的从地上爬起来,麻木的跪在台阶上,一步步跪上那万千台阶。
“我是个***,我有罪,是我害死了沈棠,我罪该万死……”
“我是个***,我有罪,是我害死了沈棠,我罪该万死……”
“我是个***,我有罪,是我害死了沈棠,我罪该万死……”
可沈辞却微微蹙了蹙眉,抬脚狠狠踩在她的背上。
“三拜九叩的大礼,才诚心。”
他的靴子踩在她的伤口上,反复的碾压***,沈鸢疼得喊都喊不出来。
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不能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求饶上。
因为她知道,不管她怎样示弱哀求,都不可能让他心软。
小时候,沈棠诬陷她偷了沈辞送的***,沈辞便如同现在一般,狠狠将她踩在脚下,用***扎穿了她的手掌。
她还那么小,哭着叫他哥哥。
可他护住沈棠,冷漠的说他只有一个妹妹,那便是沈棠。
从那以后,沈鸢再也没有叫过他哥哥了。
沈鸢匍匐在地上,机械般的将头磕在台阶上。
这样的动作,她周而复始的从山底,一路爬到山顶。
等终于来到山顶时,沈辞却不许她进寺庙,只许她跪在香炉旁,用手当香炉,插着燃烧迅速不停往下滴着热油的香烛。
他说,她这样恶毒的人,不配进寺庙这种圣洁的地方。
滚烫的蜡油滴在手背,不多时便烫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泡。
烟熏缭绕,沈鸢眼前一片雾蒙蒙。
她虔诚的面见佛祖,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直至鲜血淋漓。
沈辞还以为她知错了,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只有沈鸢知道,看着寺庙里的佛像,她瞒着所有人在心里默默祈祷,却只字不提沈棠。
“求佛祖,保佑我能熬完这七日赎罪,然后和我在大牢里偷偷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团聚,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第五章
是的,她有一个孩子。
被谢长慕和六个哥哥携手丢进大内监牢后,她这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孩子是谢长慕的,可那时他已经对自己恨之入骨。
若是被他知道孩子的事,孩子绝不可能活着来到这个世上。
她只能瞒住所有人,在面对他人的***时,紧紧护住自己的肚子。
最后,是一个实在看不下去的狱卒帮助她下生下女儿,并把她送到了一个平凡的老百姓家。
狱卒悄悄告诉她,孩子已经四岁了,会跑会跳,会笑着问娘亲什么时候来接她。
这五年,支撑着她活下来的唯一目标,就是她的孩子。
现在,她什么都不在意了,谢长慕的报复,哥哥们的怨恨。
她只求结束这非人的折磨以后,带着孩子永远的离开京城,离开他们,再也不要出现。
下山的时候,沈鸢还得三拜九叩的爬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跪拜的时候,她一个站不稳,整个人便如同倒栽葱一般,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她一连滚了十多米远,才停下来。
台阶上都是鲜血,她像是个破布袋一般,躺在地上。
眼前雾蒙蒙的,谢长慕和沈辞那冷漠至极的脸交织在一起,不断的在她眼前闪过。
她惊恐的从地上爬起来,再一次用力的跪了下去。
“我有罪,我害死了沈棠,请饶恕我的罪过!”
“我有罪!我罪该万死!”
“我有错!我罪该万死!”
……
她不停的吼叫,不知是说给他们听,还是强迫自己相信,自己的确是有罪的。
步伐已经踉踉跄跄,她却还是一次一次跪了下去,又一次一次的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周围有***路过,忍不住议论纷纷。
“沈鸢也太惨了……”
“这都第三天了吧,她身上哪有一块好肉,再这样下去,不会死人吧?”
“说真的,她这样还能坚持,也真是个奇迹。”
“他们做得会不会太过分了啊,我觉得沈鸢也挺可怜的,毕竟她才是相府的千金***,被几位亲生兄长和夫君这么惩罚,好惨啊……”
很快便有愤怒的正义人士站出来指责。
“你们这些同情沈鸢的人,最好如果自己的亲人被害死,也能原谅***凶手。”
“如果沈鸢自己心思不恶毒,不害死沈棠,她今天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吗?不还是自作自受!”
“就是,沈鸢只是受些皮肉上的痛苦,可是沈棠呢?她失去的是自己鲜活美好的生命!”
那些为沈鸢说话的声音,转眼便淹没在一片谩骂里。
沈鸢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来的,再醒来时人已经被扔到了那个小仓库。
大概是她昏了过去,最后沈辞和谢长慕怕她真的死掉,便将她带了回来。
很好,她又熬过去了一关。
沈鸢傻傻的笑了,她只要再熬过最后四天,便能看到自己的孩子了。
窗外繁星满天,她注视着那繁星,就好似看到了女儿的笑脸。
再坚持四天,最后四天……
安静的夜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声。
像是有东西被困在袋子里,疯狂挤压发出的躁动。
忽然间,小仓库的门被打开一条缝,随后便有人扔了一包东西进来。
随着袋子敞开,里面的东西一涌而出。
无数只发着绿光的眼睛盯着她,借着斑驳的星光,沈鸢终于看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
是老鼠!
第六章
沈鸢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的发出阵阵尖叫。
她最怕的,便是老鼠!
更何况还是在这全封闭,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在的房间里,和老鼠共处一室,简直是要她的命!
门外传来四哥沈迟的冷笑。
“你也知道害怕?你可知道棠棠摔下悬崖时,是多么的无助!她那么怕疼,你却让她死得那么惨!”
“沈鸢,你不是最怕老鼠吗?那第四日的赎罪,我就放一千只老鼠陪你过夜,这都是你应得的,都是你的报应。”
“欠棠棠的,你要一点一点全部还给她!”
沈鸢几乎快要崩溃,耳边老鼠“吱吱”的叫声,像是催命符咒,让她恐慌到了极致。
她冲到门边,使出全身的力气撞门。
可任凭她怎么敲打,都没有半分回应。
沈迟早就走了,只留下一屋子乱窜的老鼠。
她站在角落里,惊恐的瞪着那些***的老鼠,胡乱的挥舞着手。
“不要过来!”
狭小的空间,静谧的夜,老鼠吱吱的叫声分外清楚。
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无数只老鼠疯了一般朝她扑了过去。
全身都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老鼠,她吓得失声大叫,撕下身上的衣裙,疯狂的朝地上狂甩。
“啊!不要过来!不要!”
“救命!救救我!”
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也看不到,她疯狂的挥舞双臂,恐惧和恶心灭顶而来,整个人都疼得蚀骨钻心。
第二天门开时,众人只看见沈鸢浑身是伤的倒在门口,整个人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
下人看着房间里血肉横飞的死老鼠,纷纷捂住自己的嘴,然后厌恶的把沈鸢给拖了出来。
“真是恶心死了!”
沈鸢被拖到相府的院子里,五哥沈烁早就命人在院子中央挖了一个大坑。
见到沈鸢出现,沈烁的眼眸顿时变得冷冽阴狠。
他一挥手,下人立刻会意,抬着沈鸢便直接将她扔到了坑里。
“把她给我埋起来,只留一个头在上面。”
沈鸢迷迷糊糊的,便被人一脚踹到了坑里,不等她缓过神,无数泥土朝她身上砸下。
她跪在地上,很快便被泥土给填满。
毒辣的太阳让整个泥坑像是一个烤炉,她困在里面,完全无法动弹。
有蚊虫飞到她的脸上吸血,她却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沈鸢,再坚持久一点,很快你就要解脱了……
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在心中默念,一次又一次的命令自己想起女儿可爱的笑脸。
唯有这样,她才能熬过去。
在太阳的照射下,她很快便嘴唇发白,昏昏沉沉,闭眼昏了过去。
“把她泼醒,昏过去就没看头了。”
闻言,下人立刻提起一桶冰水,迎面倒在沈鸢的头上。
如此猛烈的***,让失去意识的沈鸢瞬间清醒过来。
冰水顺着发丝低落,她贪婪的用舌尖***脸上的水滴。
这下子,连不远处围观的下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看,她好像一条狗哦!”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要是她早知道因为她害死沈***,会受到这样的折磨,一定不会犯下这样的过错了吧!”
第七章
沈鸢嘴唇干得快要裂开,她看着不远处的沈烁,哀求道:“可以再给我一点水喝吗?五哥……不,沈公子……”
沈烁高高在上的俯视她,如同俯视着蝼蚁。
“你配吗?***还敢提要求?”
他走到一旁随后将杯中的水倒在地上,随后招来身边的狗将它舔光,看着沈鸢绝望的神情,他止不住的冷笑。
“从小到大,不管你犯了什么错,棠棠都第一个出来替你求情,她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她的?”
“沈鸢,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
这个问题,沈鸢在牢里的时候,问过自己无数次。
如果当时,被误会***人的是沈棠,他们也会像现在一般对待沈棠吗?
想来是不会的,从小到大,在他们心中,沈棠的地位永远不可替代。
可是他们疼爱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
沈棠会故意打碎府中的贵重物品,推到她的头上,每每故意让她犯错,然后再去假惺惺的求爹娘,要独揽责罚。
而这些只会让爹娘对沈鸢的愤怒加深,抄书,罚跪,不许吃饭,各种各种的家法,她从小到大都尝了个遍。
即便如此,她从来没有心生怨恨,把他们当做自己最重要的家人。
在沈府起火,全家人烟雾中毒时,是沈鸢用瘦小的身体,把全家人一个一个的背了出来。
可只要沈棠一开口,他们就相信,愿意为家人豁出命去的,只有沈棠。
而她反倒成了一个好大喜功,诬陷妹妹的恶人。
为了沈棠,他们不择手段的折磨自己的亲生妹妹!
沈鸢苦笑,早知如此,她何必不顾生死的把他们救出来。
惩罚结束时,已经是深夜。
沈鸢终于被人从坑里挖出来,丢回仓库。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终于得到了***,接到了女儿,带着女儿远离了六个哥哥,更远离了谢长慕。
沈鸢将自己嘴唇咬出血来,她看着窗外的繁星,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
只剩两天了,最后两天。
她很快就能解脱,很快就能看到女儿。
第二天清早,仓库的门打开,站在门外的,是六哥沈衡和谢长慕。
六哥是所有哥哥中,最偏爱沈棠的。
所以他才会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把她像条死狗一样拖到面前,抽了她整整九十九鞭。
想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沈鸢不觉头皮一阵阵发凉。
从前在相府的时候,她便怕极了沈衡。
他带着天生的暴虐和狂傲,只是一个眼神,便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沈衡看着她,俊美的脸上,是让人看不懂的平静。
“走吧,今日的赎罪很有意思,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被下人塞进马车,一路上马车行驶得很慢,颠簸的石子路晃得她一阵阵头晕目眩。
不知为何,沈鸢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衡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她本以为他会为自己准备最恐怖最恶劣的惩罚,可他却说只是带她来一个地方。
这太反常了,反常到沈鸢有些恐慌。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第八章
很快有人来将沈鸢扔了出来。
她踉跄的爬起身来,才终于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
一个茅草屋。
沈鸢如临大敌,他们怎么会带她这儿来,她女儿宁宁,正是被一家农户收养,就在这里!
见她神情紧张,谢长慕冷冷扫了她一眼。
“沈鸢,你以为你瞒得很好吗?这些年居然在大牢里不知和谁生下这么个孽种,还妄想带着孽种远走高飞。”
“你好大的胆子!棠棠被你害死,你居然还敢妄想得到幸福?”
“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说话间,沈衡已经带着宁宁走了出来。
宁宁!她的宁宁!
四年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她。
她长高了,长胖了,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笑起来和她一样,有一对酒窝,大大的眼睛更是又黑又亮,像是最干净的玻璃珠子。
宁宁什么都不知道,她牵着沈衡的手,一双眼好奇的往外看。
“舅舅,我们要去哪里呀?”
“我真的是相府的孙女吗,以后我真的能和娘亲一起生活了吗,我有家啦!”
听着宁宁单纯天真的话语,沈鸢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沈衡怎么会那么好心带回宁宁!
她下意识的便朝沈衡跪了下去,伸手拽住他的裤脚,苦苦哀求。
“沈公子,求求你,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放了宁宁吧!”
沈衡低头瞥了她一眼,冷冷一笑,“你这是做什么,我何时说过要对她下手了。你放心,我只是给她找了一户好人家,从今往后她便不再是你的孩子了,你永远也别想见到她。”
“不过,其实见不到你也好,谁想有一个***的娘亲呢,你说是吧?”
不多时,身后一辆马车停下,从里面走出一对穿着破旧的中年夫妇,他们看着宁宁,眼里发出贪婪的光。
“这个丫头片子,长得还真不错,长大了嫁出去能卖不少银两呢!”
说着,便要上手去抱宁宁。
沈鸢心急如焚,她死死拽住沈衡的裤脚,用力往地上磕头。
“求求你,放了宁宁吧,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她回想起自己儿时,被养父母***的生活,寒冬腊月,去河里洗衣服,吃不好穿不好,甚至连一张给她睡觉的床都没有。
那时她便发誓,将来她要是有了孩子,绝不让她过这样的生活。
可眼前的夫妇,浑然只把她当成换取银两的商品,如何会好好对她!
那是她的女儿,是她十月怀胎,拼尽一切,还没好好抱过她的宝贝啊!
沈衡站在一旁,乐见其成的看着她疯狂给自己磕头,脸上的神情仍旧冷得像是千年的寒冰。
他侧目看向谢长慕,似笑非笑。
“长慕,你说,这孩子到底怎么处理好?”
听到这里,沈鸢立刻松开手,跪着爬到谢长慕的面前。
“算我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吧!”
“她还那么小,她什么都不知道。”
“长慕,看在我喜欢过你那么多年的份上,你放了我的孩子,好不好,求求你了!”
谢长慕的脸色陡然冷了几分,他厌恶的甩开沈鸢的手。
“呵,沈鸢,你可真够恶心的。”
“一边说着喜欢我,一边转头和别的男人生孩子,沈鸢,你的喜欢就这么廉价吗?”
“不要再提喜欢我三个字,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落下,他毫不犹豫的扭头示意那对夫妇。
“把孩子带走。”
第九章
得到谢长慕的首肯,那两人立刻上前拽住宁宁便要走,宁宁被吓得嗷嗷大哭,拽着沈鸢的手不肯放开。
“娘亲,救我,他们是坏人……”
两夫妇上手狠狠一耳光扇在宁宁白皙的脸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抱起她便往马车走。
“死丫头,哭什么哭!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那一耳光,仿佛打在沈鸢的心上,比在她身上戳数十个洞还要令人痛苦,她哭着扑过去,却重重摔倒在地上。
“宁宁!”
马车很快离开,宁宁的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痛苦的朝她呼喊。
“娘亲……”
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如同一双大手,生生将她的心撕裂开来。
她哭着追出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沈鸢倒在地上,哭得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抽去了骨髓,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这样让她绝望而又痛苦的活着。
她到底做错什么了,她错在不该认识谢长慕,不该因为嫁给他而被沈棠妒忌,更不该出生在相府!
一想到宁宁未来可能面临的痛苦,她就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这辈子,她可能再也见不到宁宁了!
沈鸢伤心欲绝,她眼眸中的那抹光似乎消失了,曾经不管他们怎么惩罚折磨,都存在的光,在这一刻渐渐消失了。
如今,她只能存着那一抹渺小的希望,在茫茫人海中,能找到她的孩子。
沈衡一步一步走向她,伸手狠狠捏住她的脖子,冷笑道。
“现在,你知道失去最重要的人,是什么感觉了吗?”
沈鸢没有说话,只是木然的看着前方马车消失的方向。
七日的赎罪,很快就来到最后一日。
沈鸢木然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六个哥哥,和主导最后一日赎罪的谢长慕。
“最后一日了,你想要怎么惩罚我?”
谢长慕英俊的眉眼拧作一团,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不必了,一命偿一命,如今你和我们已经两清了。”
沈鸢只觉得眼前一黑,瞳孔猛然放大。
一命偿一命?
什么叫一命偿一命!她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呢!
她猛的拽住谢长慕:“你是什么意思?”
他厌恶的甩开她,“你女儿昨天被带走后,一直哭着要去找你,结果偷跑出来结果从山上掉下去,摔死了。”
第十章
谢长慕的话,像是凭空打了个炸雷,震得她五脏六腑都痛了。
她猛的往后退了几步,脸色发白道:“不,不可能,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说啊,你骗我的对不对?”
看着她这样疯魔的模样,众人眼神中都流露出嫌弃,大哥沈衍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枚带血的平安符,拧着眉扔在她面前。
“你信不信都和我们无关,总之孩子已经死了,以后滚远点,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张平安符就那样轻飘飘的落在她的眼前,只一眼,她便如遭雷击!
那张平安符,是她为女儿亲自求来的。
她希望能护佑孩子此生平安喜乐,可如今,它却浸满鲜血的出现在她眼前。
就像置身在一片漆黑的地狱里,有无数刀子捅进她心脏,生生剜去她的肉。
死了,她的女儿死了。
可死讯,就那样轻飘飘的被她的六个舅舅和亲生父亲说了出来!
没了!她所有活着的希望全都没了!
这一刻,她只想玉石俱焚!
看着眼前冷漠至极的七个男人,她忽然开始大笑,那笑声夹杂着嘶吼,仿佛地狱的幽魂,难听又恐怖至极。
她看向他们,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说好的七日赎罪,那便一日都不能少,既然你们不愿意,那便由我亲自动手。”
话落,她掏出一把***,径直冲了出去。
所有人被她强大的气场震慑住,还是谢长慕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跟了出去。
其余六人对视一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同跟了上去。
众人一路跟着沈鸢,才发现她跑上的地方,居然是城墙处!
狂风肆虐,沈鸢一袭红裙站在城墙上,眼光痴痴的看着远方。
风将她头发吹得高高扬起,宽松破烂的红裙裹着她,如同破碎的风筝,随时可能从高处***。
“不要过来!”
眼看着所有人都跟了上来,她连忙拿出***,用力朝自己的胸口捅了进去。
所有人都流露出惊恐且震惊的眼神。
“沈鸢,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沈鸢摇摇欲坠的站在城墙最高处,绝望的笑了,“你们都说我罪大恶极,是***,我罪该万死,欠了沈棠欠了你们所有人,那今天,我统统都还给你们。”
“这一刀,我还给大哥沈衍,我不该为了让你安心睡觉,每夜每夜去你的窗外抓蝉。”
“第二刀,我还给二哥沈舟,我不该在你中毒的时候,自愿给你割血解毒,生生割了九碗的血,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第三刀,我还给三哥沈辞,我不该在沈棠打碎你的玉佩后,为了怕你伤心,而熬夜粘了一个晚上。”
“第四刀,我还给四哥沈迟,我不该因为担心你的胃疾,而每天天没亮就起床,亲自熬粥给你吃。”
“第五刀,我还给五哥沈烁,我不该为了担心你的安危,而在佛祖面前祈祷,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却被沈棠抢去功劳。”
“第六刀,我还给六哥沈衡,我不该在你被爹娘责罚时,替你求情为你挨家法。”
“第七刀,我还给我自己,我傻,我蠢,我活该,我不该不顾生命危险,把你们从火灾中救出来,从而给了你们伤害我的机会!”
“你们是我的亲生哥哥,我们血液里流淌着一样的血,可从小到大,你们从未给我过任何属于妹妹的关爱,你们总说我欠你们的,好,我沈鸢最不喜欢欠人人情,那我今天便都还给你们。”
说话间,她已经往自己胸口捅了足足七刀,鲜血流了一地,触目惊心,城墙下围观的民众瞬间沸腾了。
“天啦,沈鸢疯了!七刀,她居然捅了自己整整七刀,她这是要自尽啊!”
“我怎么突然心疼起她了,是不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隐情啊,都说沈鸢是***,可她好惨啊,她才是真正的相府千金啊,还为相府的人做了这么多,却被自己的亲生哥哥这么折磨……”
沈鸢的脸色苍白如纸,胸口深可见骨的七处刀口,血流如注,她浑身都像被泡在血水中,可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疼。
原来心痛到极致了,身体上的痛根本就不值一提。
最后,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刀,狠狠扎进自己的心脏。
“最后一刀,我还给谢长慕。我不该爱***,不该生下我们的孩子,不该让她成为你报复我的工具。”
“你知不知道,你害死的……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啊……”
亲眼目睹沈鸢这一番歇斯底里的控诉,不远处的六个哥哥还有谢长慕,脸色瞬间惨白。
六个哥哥止不住的摇头。
不,她在胡说些什么?
她说的那些,不都是棠棠做的吗?怎么会是她沈鸢!
可是,若和她无关,她为什么对这些细节一清二楚!
谢长慕双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宁宁是他的孩子?宁宁怎么会是他的孩子!
怎么可能!
而就在此刻,天台上,沈鸢再次举起***。
她看向他们,看向百姓,凄惨的笑了。
“宁宁,黄泉路太苦,等着娘亲,下辈子娘亲一定好好爱你……”
说完这句话,她毫不犹豫的割开了自己的脖子,然后闭上眼,直接往楼下坠去。
“沈鸢,不要!你说清楚!”
谢长慕和沈氏兄弟疯了般过去,却连半片衣影都没抓到!
砰——
耳边传来吞没一切的巨响,那是全身骨骼和头颅碎掉的声音。
地上的鲜血流了一地,沈鸢就那样***城墙,摔死在他们眼前,睁着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