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糟糕的心情来得快也去得快,原因是因为她看见好多闪亮的首饰和珠宝。
“玉竹,这些东西是你的吗?”楚宴有经验地问。玉竹摇头,“这些首饰和发簪都是皇上赠予您的!”叶轻然富有天下,赠予楚宴的每件饰品精致华美,随便拿一支最普通的发簪,都是玉竹两三年的俸禄。楚宴高兴地将缀着宝石的黄金插在头发上,转眼戴满整个脑袋。或许旁人这样戴会显得沉重,被金饰夺去光彩,楚宴不会,好似她生来就该用世间最好的一切装点。叶轻然能选出素白没有修饰的衣服给楚宴,除了因为心里知道楚宴是白龙外,还有他看女人衣服的品味也不怎么样。尤其是登基后各路人马为了稳固地位,把自己的女儿强行塞进他的后宫,叶轻然每回被她们簇拥围绕,胭脂水粉的气味和她们发间的头饰都让他厌烦不己,不知不觉他心里有了个天然去雕饰的玉女形象。现在他看见楚宴珠钗挽发,步伐轻快地从梳妆台前走来,心里的影子动摇——女子是否就该用财宝堆砌供养?他坐拥天下,不让人挥霍奢靡,要那么多财宝有何用?“怎么样?好看吗?”楚宴很喜欢头上的黄金宝石,龙就喜欢亮闪闪的,黄金和宝石就很闪~叶轻然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两声,说了句,“夸张!”楚宴噘嘴,“胡说八道,玉竹明明夸我漂亮,你们男人就是没品味!”楚宴决定不跟不懂品味的人说话,一路走出寝殿,把夸她的宫女和太监,都赏了脑袋上戴的发簪。起初宫人不敢要,一个个胆小的推拒,皇上还在呢,怎么能收国师的赏赐?叶轻然带人走在楚宴身后,看楚宴像只欢快的百灵鸟一样在前面玩闹,并无恼怒之意,轻轻点头让宫人收下她的打赏后,又命吴公公再去库房拿点饰品给她。*楚宴将头上的发簪送出去一半,听了无数夸奖,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恨不得飞上天闹一顿才好。她在延英殿西处晃悠,意外撞见等在书房外的郁池。“你来找你们皇上吗?他有点事出去了,不过一会就会回来!”楚宴觉得他们己经很熟了,上前打招呼。郁池今天是来找叶轻然还卷宗,叶轻然把东西给他,于情于理都应该亲自道谢。他想了整整一夜的腹稿,生怕又说错话做错事,看见楚宴,心里莫名放松。“恭喜姑娘被册封国师。”郁池向她道贺,“今日匆忙,没备厚礼,带了一份桂花糕。”经过几番接触,郁池知道楚宴喜欢吃,所以给她带了糕点。楚宴见到吃的,笑眯眯地接过,只是……“国师是什么?为什么你们今天都这么喊我?”之前楚宴就有这个疑问,被别的东西分去注意,一首没来得及问。“国师能吃吗?和红烧狮子头有什么区别,哪个更好吃?”楚宴脑袋里面全是吃的,她不了解人间制度。郁池花了一刻钟时间和她解释,国师不能吃。楚宴目露遗憾,“可惜了~”不能吃太可惜了。郁池观她神色忧愁,又补了一番钦天监以前的职能,想借此告诉楚宴国师的头衔有多厉害,或许还比之前的钦天监还厉害。楚宴的注意力不在上面,国运什么的她手到擒来,唯一的问题就是……“典礼?上次的祭天大典,是你哥哥故意不来吗?”她问得古怪,郁池不知道其中代表什么,老老实实点头,“皇兄不喜欢铺张毫无用处的典礼,头年就没去。”郁池每说一个字,楚宴的脸就黑一分,说到最后就算郁池不知道内情,也有不祥的预感。完蛋了——他是不是闯祸了?他不会没命吧?!郁池脚底抹油,麻利开溜。郁池跑出去的时候,叶轻然恰好处理完政务从外面回来,迎面险些撞上,纳闷询问,“发生什么?”郁池刚闯祸见到当事人,露出见鬼的表情,“没没没、没什么……就就和国师说了几句话,臣弟告辞!”郁池眨眼跑没人影,叶轻然心底疑惑更浓,脚刚迈进延英殿,脖子后面凉飕飕的阴风阵阵。楚宴想到自己有一年没吃到饭,手里的桂花糕都不香了,看见叶轻然罪魁祸首还赶回来,左右寻找趁手的武器。侍卫不可能把佩刀给她,楚宴就冲去自己唯一熟路的延英殿小厨房,从里面摸出一把菜刀,追着叶轻然砍。叶轻然身为皇帝,身边时刻有人跟着。吴公公和阙火慌忙阻止,又顾忌楚宴的特殊性不敢动真格。延英殿一帮大男人,被手提菜刀的白衣女子追着砍,场面荒唐又滑稽。郁池折回来还忘记的卷宗,看见这一幕跑得飞快,就跟后面有狗追一样!*叶轻然到底是叶轻然,想起郁池之前见鬼一样看他的表情,以及楚宴被人砸掉饭碗的愤怒,很快猜明白事情原委。“去年祭天典礼的事,你都知道了?”“你还敢问我?”楚宴一问就掉眼泪,巨大的委屈把她淹没。“我那么相信你,给你赐福,你居然骗我!”她一哭天上迅速聚集乌云下雨,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淋在身上浑身湿透,楚宴吸了吸鼻子,突然把菜刀丢在地上,抱头痛哭。呜呜呜~~叶轻然飞快往天空扫了一眼,心里隐隐有某种猜测。吴公公等人意外方才艳阳高照的天,说下雨就下雨,七手八脚把伞撑起来,又被叶轻然接过,亲自走过去为楚宴遮雨。“去年的祭天典礼……”没有叶轻然摆平不了的事,他脑袋里有成千上万种借口和理由为自己开脱,把楚宴哄得服服帖帖。可在触及那双红通通,浸满眼泪水控诉他的眼睛时,万千借口堵在嗓子眼。他用伞遮去周围人的视线,嗓音低哑又认真,“……别哭了,朕错了行不行。”油纸伞撑在头顶,雨点拍打伞面淅沥沥的吵人,楚宴此刻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只有面前好看男子低哑的嗓音。他漆黑的眼眸专注地凝望自己,楚宴从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仿佛天下所有的事都不重要,只有自己。生气剧烈起伏的胸膛逐渐平息,楚宴手指抠了抠衣摆,“……行吧,我原谅你,你还是我唯一的信徒。”我也是你最棒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