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嫔妃虽先一步登上辂车,但宫女太监均侍立在外,是以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将皇后抱上了辂车。
宋钰感觉两条腿废了一样,酸痛难忍,稍一使劲就止不住的打颤。
皇帝瞧她实在难受,动手帮她按揉起来,心疼道:“方才还一股拼劲呢,这会彻底蔫儿了,下回可不能再这么没节制了。”
恰逢仪仗鸣锣开道,既已起驾,宋钰见皇帝还在她的车上,有些诧异,“您不乘金辇么?”
“不乘了,朕也有些累,还是坐辂车的好。”
“百姓可都等着一睹圣颜呢。”
“来时也看过了,再说,百姓想一睹圣颜,皇后不想看朕吗?”
说着皇帝将她揽在腿上,两人额头碰额头,见她轻启朱唇正欲回话,他用指腹轻轻按了上去,只是轻轻抚了抚,便觉一片温软馨香。
这份儿亲昵吓了宋钰一大跳,她一颗心怦怦乱跳。
鼻息间充斥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她亦禁不住情动起来,便闭眼主动吻了上去。
不同于方才的蜻蜓点水,这一次她吻的极认真,学着伸出小舌头去舔舐他的嘴角,又在他唇上吮了吮。
但他似乎不为所动,她睁开眼瞧,才发现他也闭着眼,颇为享受的样子。
也就一瞬之间,仿佛是见她停下来,他睁开眼,攫住她的下巴,将她抵在车厢上,狠狠吻了上去。
他的气息乱得彻底,唇齿之间也失了章法,只知道发狠将她舌头吸出来纠缠在一起,像是恨不得立即将她拆吃入腹。
车轮滚动引起轻微颠簸,他的手已经探入衣襟,只觉得掌下***饱满,那份柔腻隔着中衣都似乎要从他指间溢出来,她半个身子瘫软在他臂弯里,只能间隙地呜咽几声。
情正浓时,她再一次奋力推开了他。
“皇后这次,还需要朕来渡气吗?”说完他笑笑又要亲上去,但依旧被她前臂挡住,她娇怯怯的说:“不……不需要,我是想问您,托您办的事,您不会忘记了吧?”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想着吃!
他真想敲开她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整天在想些什么。
皇帝按了按睛明穴,努力平复了气息,故意问:“什么事?”
“烤鸡呀!您不是答应了臣妾,叫御膳房的人提前备着么?您是彻底把这回事儿给忘啦?”她一脸哀怨,原本只是丁点儿饿,这会儿听着吃不成烤鸡,忽觉饿得七窍生烟。
当然,也有可能是气的七窍生烟,毕竟她也言语刻薄起来,“也对,您下午忙着陪这个美人,那个贵人的,哪里还会记得臣妾的事。”
皇帝见她说的这话不成体统,但心里却漾出一圈涟漪,原来那会儿骑马不肯让他教,是存着这份原由在。
她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么无所谓,也会因为这些小事吃味,这更应证了他心中所想:她在乎他,心悦他,只是她还不知道。
所以他并不计较她言语有失,反而宠溺道:“瞧你这副德行。”
皇帝掀起车帘,拿折扇敲了敲车架,立时有一个食盒从帘外递进来,他转手递给她,“皇后吩咐的事,朕莫敢忘。”
宋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开食盒,掀开上头盖着的两层荷叶,见底下卧着一只半大母鸡,看着黄嫩多汁,还依她的口味放了些红椒沫,她拽下一只鸡腿,客气地邀他尝尝。
“朕不饿,你吃吧。”
她一手抱着食盒,一手捏着鸡腿,嘴里鼓囊囊塞满了肉。
这份吃相叫皇帝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不太饿是真的,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抢她的吃食。
眼见她吃完一只腿,又扯下另外一只,她似乎有些困,双眼眯瞪地看着他,“您能借我靠一靠吗?”
他拍拍肩膀,示意她靠上来。
她靠了一会,觉得他肩上的团龙刺绣膈得不太舒服,又问:“我能躺下吗?”
皇帝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半边身子侧躺在他腿上。
她又忽然坐起来,“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皇帝极为耐心,“无妨,现下只有咱们两个,你随意就好。”
他忽然想起新婚夜,他教她要自称“臣妾”,打那以后,她总在外人面前端着皇后的架子,拘着礼,不肯与他过分亲近。
她在宫里年纪最小,为人处事却比其他人更端庄稳重,也许她天生就是做皇后的好料子,一点就通。
这会儿她困得迷糊,言语间都自称“我”,却让他觉得亲昵,仿佛她当他是自己人,毫不生分。
皇后显然是累极,片刻功夫,就躺在他腿上睡着了。
她半边胳膊垂下去,啃了一半的鸡腿掉落在地。
皇帝将一只脚踩在提炉上,抬高腿部,以防她翻滚下去,又拿出她纽子下的手绢,替她轻轻擦拭。
看着她睡颜如许,娇憨又恬静,他一颗心也跟着生出无限平静与柔情。
这于皇帝而言,是难得的闲适时光。
好像只要跟皇后在一块,他就觉得轻松又踏实,也不必再端着帝王的架子。
她也从不刻意奉承,甚至偶尔还不合规矩地言语挤兑他,但他乐意捕捉她的俏皮时刻。
这份纯真,他愿意替她守护好。
斜阳陌陌,将宫墙拉得老长,原本过了南华门,辂车便要换了肩舆。
早有小太监抱着马杌候在外头,刘德全轻声提醒:“皇上,到了。”
他一打帘子,见皇后卧在皇帝膝头睡的正香,便识趣的退下,吩咐车子继续前行。
一直到养心殿门口马车才停下来,皇帝亲自抱着皇后下了车。
宫女太监见驾皆跪伏在墙脚,目不斜视。
皇帝将她抱到暖阁的炕上,吩咐翠洗:“替你主子沐浴更衣,轻着些。”
又对刘德全道:“朕去给皇太后请安,你不必跟着了,皇后今晚就歇在这儿,倘或有什么日常用物,着人去长春宫取,晚间也不必传膻,叫她先睡着。”
刘德全自领命前去,临走前使唤小顺子跟着皇帝一道。
暖阁里竹息与翠洗相视一笑,她二人皆看在眼里,万岁爷待主子娘娘格外不同。
竹息悄声问:“万岁爷这是什么意思呀?养心殿是万岁爷办差的地方,叫咱们娘娘住进来,这妥吗?”
翠洗一面替皇后卸下钗环,一面轻声道:“妥不妥的也不是咱们该评判的,横竖万岁爷乐意,兴许不是住进来,只是临时安置一晚。”
“都叫刘公公去取日常用物了,临时安置用得着这么费心费力么?”
“你没瞧着娘娘睡着了,皇上亲自抱她下来的?长春宫还在养心殿后头,隔着数百丈远,万岁爷就是铁打的人,也抱不了这么远的路啊。”
“我瞧着万岁爷力气足着呢,您没见到么,怹抱着娘娘走这一路,连气儿都不带喘的。”
“你个死丫头,敢在这儿打趣主子爷,小心被御前的人听见了,告你的状。”
翠洗佯装嗔怪地看着她,又指了指毡子外边,示意她小心行事,见竹息吐了吐舌头不敢再乱说话,便叫她去传汤水来盥洗。
皇帝见了太后,捡着今日春游的趣事来说与她听。
见太后听的认真,皇帝便提议道:“下次咱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叫他们提前备着,皇额娘也一起去,咱们打猎烤肉,好好乐一番。”
“阖宫里挪一场,也兴师动众,耗费颇多,你们年轻人去吧,哀家就懒怠动弹了。”
‘兴师动众,耗费颇多。’这话仿佛在哪里听过,皇帝来不及细想,知道话说出来太后必定推辞,便道:“此事也不急着,等朕安排好了,下次再来请皇额娘。”
“皇帝政务繁忙,吃喝玩乐只是偶尔的调剂,但也不可忘了正事。”
太后拨动手里的伽南香福寿十八子手串,听皇帝回“儿子一定日夜勤政,不敢忘了身为帝王的担当”,气得将手串往几上一掷。
瞧他不开窍的模样,太后只好把话挑明了说,“你都二十五了,还没有嫡子,这才是你的头等大事!寻常百姓家,而立之年得孙子的也不在少数。如今四方太平,内阁又都是心腹,若有事情,叫他们办去,你该空出来好好陪陪皇后。”
皇帝站立听训,“皇额娘说的是,只是皇后还小,此事需得慢慢来。”
“哀家瞧她虽然年纪小,却是个十分懂事的。”太后见皇帝垂首立在旁侧,又松了语气,“倒也不急在这一刻,只是提醒你,要将此事郑重地放在心上。”
皇帝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他空出来容易,却瞧皇后整日里似乎比他还忙,但也只得回话道:“是,儿子一定谨记在心。”
自寿康宫回来后,皇帝一直坐在养心殿内批折子。
他略翻了翻积压在案的折子,见大半都是请安折,另有几本赋税相关的折子,便挑出来细细读了,再用朱笔一一批复。
刘德全没敢打扰,掀开帘子退了出去。
小顺子眼尖,立在廊下叫了声“干爹”。
刘德全问太后可有额外的交待,小顺子回话很乖顺,“倒也没有额外交待,儿子只在窗下听着什么嫡子之类的。”
刘德全斜睨他一眼,话语里带了几分不客气,“咱家可没有问你这个,咱们这些人,不该将御前的话听进耳朵里,就是听见了,也得烂在肚子里,万不可对旁人说起。”
小顺子连忙告饶,“是,是,怪儿子多嘴,御前的话,儿子哪儿敢对旁人说起。只是儿子替干爹办着差,自然该替干爹事事留心,只盼干爹不嫌儿子愚笨才好。”
刘德全用拂尘柄敲了敲他的帽檐,显然十分满意。
“咱家这么多徒弟中,就你最懂事,要不这次的差事怎么杂家偏派你去了呢。”
小顺子笑着托住刘德全的胳膊,“多谢干爹提拔,干爹御前当差多年,最懂万岁爷的心思,求干爹指点一二。”
“倒也不难,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与旁人不同,你只殷勤伺候着,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干爹,儿子若出息了,一定忘不了您的恩情,必定给您养老送终。”
小顺子恨不得拜在地上磕几个响头,却叫刘德全拦住了。
他徒弟众多,有时候提点些也没什么,但最终能得什么样的结果,还得看他们自己造化。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眼见弦月高悬,夜色已浓,可皇帝还没用晚膳。
刘德全借着奉茶的由头,轻声对皇帝道:“万岁爷累了一天了,不如先传晚膳吧?”
“嗯,就叫一碗馄饨,两品饽饽,一盅甜酪吧。”
皇帝将御笔搁在山字型笔架上,又问:“皇后那边可安置好了?”
“已经安置好了,长春宫一应日常用物也搬进暖阁了。”
不到一刻钟,外边传膻进来。
刘德全见御案上还摆放着许多折子,想是一时半会儿也批不完,“这会时辰已晚,不如万岁爷明日再批吧?您用完膳也好早点歇息。”
有时候体察上意不仅靠敏锐的嗅觉,还得靠四面八方留心来的消息,一个消息足以顶一万个心眼子的用处。
若是没有小顺子透露的一点儿消息,刘德全也万不敢说这样的话。
皇帝想起太后的叮嘱,又想着横竖都是些请安折子,明日再批也无妨,用完膳洗漱罢,便往西暖阁去了。
皇后睡的正沉,连他何时上了榻也不知。
皇帝素了许久,自然没有轻易放过她的道理,睡的沉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更方便他随心所欲。
渐渐的,她一张小脸在被窝里透出潮红。
宋钰迷迷糊糊间,梦见自己变成个面团,被人东搓西揉,翻来覆去的折腾。
她恍惚记得自己嘟囔了几声什么,但都被淹没了。
这一觉睡的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