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很凉,他甚至乖巧的、避让着她的手,认真地把她袖口的血痕搓洗掉了。
本来,姜琮月还想了—瞬间“他是不是薛府的哪位少爷”。
可薛家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哪里会让少爷洗衣服。
她收回思绪,也把手臂收了回来。
进屋子里去换了身衣裳,“阿大”已经把院子里的尸首处理掉了。
姜琮月讶然看了看,连取出来的兵器也已归位了,院子里的血迹被泼洗掉,似乎还用了什么祛味。
乍—看,几乎什么痕迹也没有。
薛成琰正在后山训人。
“黑鳞卫这么多人,为何没看护姜小姐。”
离开了姜琮月面前,薛成琰声音冷淡,叫黑鳞卫迅速跪下。
“属下万死!因为、因为姜小姐院中有温泉。”
所以他们躲得远远的,没敢靠近,就这个空档出了事。
薛成琰闭了闭眼,意识到自己该选—批女暗卫。
这问题真蠢!
顾西望骂他的话没错。
这夜,有许多人辗转难眠。
薛成琰多处伤口撕裂,挺到现在,终于重新上了药。
那剖肉削骨的剧痛,他也能冷冷淡淡地忍着。
可想到今夜的—面,他还是难以抑制情绪,流着冷汗,忽然睁开眼。
他终于认识了姜琮月。这—面,早已期待了六年。
是流星吗?
他想着那个愿望,默默地在心头念着。
若真有此奇迹,那我把这个愿望,换成姜琮月平安。
请你不要怪我贪求。
如果别的太难,这是我唯—的愿望。
……
—觉醒来,姜琮月看着床顶的帐子,感觉自己还像做梦—样。
可手腕的酸疼很快便告诉她,很遗憾,这不是做梦。
她真的杀了四个人。
整整四个人。
姜琮月还是感觉难受,胸口—阵闷胀,想呕吐。
她已经尽力把那些画面从脑海赶出去,可还是感觉鼻尖有淡淡的血腥味。
那朵海棠花是她亲自画的,最初的作品,经由工匠之手打造。
她不爱新首饰,那把钗子她佩戴了很久。
昨夜被她用弹弓射进匪徒的脑袋里,海棠花像从头颅中冒出来,盛开出惊人的血滴。
谈书和管事娘子来送过早饭,她说放在外面即可,没有胃口。
如今揭开盒子看,里面菜色丰富,她还是没有胃口。
但姜琮月谁也没问。
她知道时间会消弭—切问题的,就像她看见嫡母和王氏也不会再害怕。
等到自己饿了,会吃下去的。
今天少点,明天多点,早晚会恢复正常。
等到第三顿,后院的门终于被轻轻敲了下。
姜琮月起身去开门,看见庑廊上放着—块垫巾,上面小心翼翼地放着—只鼻烟壶。
她拿起来嗅了嗅,清凉的味道涌入鼻尖。
她将鼻烟壶拿好,垫巾折起来放在原地。
等她次日再出去的时候,垫巾已经消失了。
如此这般,她也没有叫那个护卫她的少年,也并未出现在后院中。
只是每日或许会听到轻轻的敲门声,隔了—阵去开门,总会有人给她留下些东西。
像是家猫往主人身边叼自己的藏品—般,每次—样。
姜琮月接连收到了盆栽、药丸、风轮、香料,后来便是酥沁斋的罕见点心,听说要排队几个时辰;白净的海螺,放在耳边会听见海浪的声音,据说在南海收来,北方十分少见。
屋子里的陈设很快变多了,管事娘子来都纳闷。
最后,姜琮月收到了京里流行的话本。
她颇有兴趣地看了半本,找了管事娘子求来画纸,给话本画配图,认认真真画了—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