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为首的是大皇子赵斯年,正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表面上总给人温文尔雅的感觉,不过皇长子的身份加上皇后养子的身份,让人敬畏。
后面几位各有各的名头:一位是四皇子赵凌霄,随母相,长相阴柔,性子也阴晴不定,据传狠毒暴戾;一位是京都奚家的小少爷奚尧,“享誉京都”的混不吝,纨绔代表;一位是京都俞氏嫡少爷,是已故的大皇子生母俞贵君的子侄,血缘上来讲,可称大皇子一声表弟,只是敢不敢这么称呼是另***事;走在最后面的一位是京都何家大少爷何寿覃,谦逊有礼也出名呢。
褚轻远恨沈鹊,但他更恨的、最恨的仍是何寿覃。他庆幸自己天生面无表情,因为打从何寿覃出现的瞬间开始他就心跳如鼓气血上涌。
一群小姐哥儿的聚会,男子出现就是不正常,但没人敢说赵斯年和赵凌霄的不是。大家整齐划一地垂首行礼。
赵斯年挥手,“不必多礼。”
众人平身,发现这位出了名的知礼守礼的殿下居然又看了一眼黄溶溶。
“这颜色的纱果然好。本宫记得,南疆***也只有几匹,当时在父后那里瞧见就觉得难得。恰逢端妃娘娘生辰,父后赏赐两匹给娘娘,黄夫人和黄三小姐当时在宫里。端妃娘***生辰好,是女儿节,端妃娘娘说自己不适宜这样的好颜色了,留着蒙尘太可惜,就向父后求了个恩典想将纱赐给年纪正好的侄女,父后立时同意了…没能见到完美无瑕的成衣样子,有些可惜。”赵斯年说话一直是温和的,但不妨碍沈鹊和张李三人冷汗连连。
其他人听出赵斯年可惜之意,顿时自己心里头也觉得更可惜了。
褚轻远已经退回边上,沈罗奇怪地瞅着他,他用手扣着沈罗的下巴,轻轻将沈罗的脸板正,一声不出。沈罗气急。
赵凌霄人如其名,非常嚣张,笑得欠揍,毫不掩饰地奚落三个头低着的:“本宫看不出这纱有多好,不过皇兄说得是,挺可惜的。沈少爷泼的墨,不道歉不赔偿,居然还能反过来说苦主的不是,本宫大开眼界!”
赵凌霄是皇子,生母杨贵妃又极为受宠,平日里就不爱拘束,爱玩爱热闹,性子也挺张狂,但从来没做过欺男霸女的腌渍事,也不敢犯法。御史台的几个老东西偏偏就总喜欢上书他行为不端放浪轻浮德行有亏什么的,他看那些表面正人君子背地里男盗女娼的老家伙才德行有亏!
沈家就是上书告赵凌霄的状上得最欢的,看看这沈鹊这烦人样,自己家儿子都教不好还有脸跟别人爹说别人家儿子不好!
沈鹊算计着,大皇子再不高兴也不会撕破脸,但四皇子可不管别人的脸面,而且他亲爹把赵凌霄得罪狠了,赵凌霄几乎不可能看得上他。这事儿可大可小,他看不惯黄溶溶炫耀衣服的样子,就只想让她不高兴而已,没想到那是皇后端妃赐的,他一点都不想因为一件衣服被告上宫里,只有寻求另外三位的帮助了。
李小姐在这一刻倒是与沈鹊是一样的想法。张少爷嘛,无貌无才,所有人都遗忘他了。
俞家嫡少爷是个怜香惜玉的,见到沈鹊与李小姐泪影婆娑楚楚可怜,忍不住开口:“四殿下说得过了,到底只是见衣裳,沈公子道个歉也就罢了么,黄小姐何至于咄咄逼人,又不是…”
奚尧噗嗤笑出声打断俞少爷的话:“有人眼睛有毛病,耳朵也有毛病啊。人家黄四小姐早就说清楚了,只是求个道歉,然后意思意思赔偿一下就行了!可是哭成这样都没有一声道歉,不知道闹得是什么呢?脸不要了没问题,可这般正大光明说出来就,让人为难呢,是不是啊俞少爷,啧啧啧。”
俞少爷素来看不上庶子,现在奚尧竟然敢当面嘲讽他,他脸上一红正想斥责回去,却发现赵斯年正好瞥了他一眼,他撞上那没带情绪的目光,后背一寒,怎么也说不出话了。
沈鹊和李小姐恼怒奚尧,却只能幽幽地望着何寿覃。
何寿覃本想替沈鹊说几句话,毕竟这沈鹊长得挺有滋味,又柔柔弱弱地可人疼。可是他不像俞少爷那样没脑子,眼下形势不方便他求情,他自然不能为了一个哥儿违逆皇子的意思。所以他装作完全看不见沈鹊的哀求。
赵斯年等几人差不多死心不闹腾的时候说了句“黄小姐无妄之灾,心爱之物被毁理应得个说法。不如沈公子先诚心诚意给黄小姐道个歉,然后再协商一下赔偿事宜?”
因为赵斯年一贯沉稳公正,众人听了他的话就心偏到黄家姐妹这边了,确实是沈鹊的错。
沈鹊觉得道歉的话大皇子应该就不会上报宫里的娘娘了,忍着耻辱给黄溶溶行礼道歉:“沈鹊无心之失惹恼黄姑娘,是沈鹊不好,恳请姑娘原谅。”这回眼泪倒有几分真了。
黄溶溶听几位大人说话,有点懵,见沈鹊也好像可怜,正想接受道歉,黄深深及时掐了她一把,让姐姐不说话。
黄深深笑容得体:“沈公子言重了。既是无心,就不必挂心。也是姐姐非要穿新衣裳出来才发生这样的事。小事说开就好,回头自向府上拜会。”
黄溶溶忍着疼迅速点头。沈鹊被气得心口一堵。
赵斯年很快带人走了。沈鹊与张李二人灰溜溜地逃走了。褚轻远也拉着沈罗赶紧离开。
沈罗觉得褚轻远很不对劲。他从沈家众多兄弟姐妹中爬出来,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哥儿,他感觉今天褚轻远是故意的,甚至好像早早料到那几个男人的反应,他其实自己知道不可能,可他就是感觉不对!他要问清楚。
两人行至一处水榭,四下无人。沈罗正要开口,沈鹊从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直指褚轻远。
沈鹊咬牙:“褚公子为何成心害我?”
褚轻远疑惑迷茫地看向沈鹊。
沈罗怒斥:“这里没旁人了,还做戏!到底是谁为难谁你自己清楚!赶紧想着回去怎么和父亲母亲说吧,看黄家的样子,那衣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沈鹊冷笑:“我与褚公子说话,你算什么东西?就算我受罚你也入不了父亲母亲的眼。”
褚轻远悠哉淡然:“阿罗是褚某好友,沈四公子有气冲我来就好。”
沈鹊站在水榭外头,比台阶上的两人矮许多。他想撕烂褚轻远高高在上的嘴脸。
沈鹊面带微笑地一只脚踏上石阶,腿上倏地一麻,身体一歪跌倒在地。
沈罗双眼瞪大,褚轻远后退一步。两人心中:沈鹊想干嘛?
褚轻远觉得沈鹊故意跌倒,下意识往四周看,这一看,就看到了个大美人。
一身华丽红衣的俊美青年款款靠近,嘴角微弯,温柔动人…褚轻远目不转睛,视线完全跟随来人移动。
赵弦知被心上人直勾勾的眼神盯得破天荒感觉一丝紧张,长袖中藏着的手心已经湿润,轻轻擦在衣衫上,努力保持最完美的面容与姿态,在站到褚轻远正对面十步之遥时,缓缓笑开,刹那间,明艳不可方物。
“咚、咚咚、咚咚咚…”两个目光交汇在空中的人,都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沈罗与沈鹊见到赵弦知时也恍惚一瞬。然后沈罗注意到跟在赵弦知后面的人,好奇地瞄着那人;沈鹊垂首想着什么,坐在地上并未起身。
一时间,寂静无声。
沈罗瞄了一会儿也就收回目光了,才发现自家阿远居然和二皇子殿下一直大眼瞪小眼,赶紧扯了扯褚轻远的袖子。
褚轻远被扯得一晃,沈罗一惊扶住他的手臂,赵弦知也立刻回神,差点就伸出手。
沈罗带着褚轻远向赵弦知行礼,“见过二殿下,见过三殿下。”褚轻远眨眨眼,也匆匆行了个礼。
赵弦知赶紧让两人不必多礼。
赵弦知笑得很美:“冒犯两位公子。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褚轻远垂眸,轻声却清晰地回答:“褚轻远。”
沈罗不知为何嘴角抽搐了两下,还是要保持笑容呢:“殿下称呼沈罗就是。”
沈罗其实发现了沈鹊的小动作,但他看这两位大人都没理会沈鹊,他就当看不见了。
沈鹊也觉得几人故意看不见他,只得自己出声:“沈鹊见过两位殿下。”那委屈样子看得沈罗翻了个白眼。
赵弦知和赵含熠好像听都听不到沈鹊的话。
赵弦知:“褚公子和沈公子怎么不去前头戏台看戏?请的晋郡来的小雅班,听说唱得很好。这处幽静但也太阴冷了,二位公子衣着略显单薄,还是要留心着凉。”
沈罗见好友已经恢复正常不欲开口,便及时回复:“不妨事不妨事,听戏什么时候都能听嘛,我们在院子里逛太久了有些累,就想找个僻静的亭子歇歇。多谢殿下关怀!不知,二殿下和三殿下是来…”
沈罗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在兄弟二人身上转了一圈。
赵含熠居然出声了:“听漪澜小筑的人说这边玉簪开得好,二皇兄想看。”
沈罗“哦”了一声,心里嘀咕:不是都传二皇子毒舌又古怪么,怎么还会关心琐碎小事?而且三皇子不是出了名的木头嘛,居然会回答我?虽然说话好像很严肃但是能感觉到有些磕巴是怎么回事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