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即便再注入念力,化形的也只是新的木人,不再是小木了。
齐桦沉默地在一旁,看我拼好了木偶。
萧玉缓过来后,好奇地望着我手里的木偶,“师娘说那么多,可那不也是师父历经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千年木吗?”
我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所以你是在提醒,我在这个宗门孑然一身是吗?”
齐桦用力的把她拽到身后,“萧玉!谁给你的胆子冒犯师娘!”
名为指责,却是在护着她。
萧玉一脸羞怯地望着他,看我的眼神不屑。
“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累了,没心情陪你们演戏。
”
握着回不来的小木,踉踉跄跄离开了院子。
我一直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
“你敢踏出这个院子,就再也别回来!”
转身,看到齐桦眼神里弥漫着得意与胜券在握。
“齐桦,你会后悔的。
”
他骄矜的脸有些挂不住,扯着萧玉先离开了。
“师娘,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照顾好师父的!”
空气中回荡着她的声音。
我看着手里的木偶,我不担心。
“天道,你曾欠我一个人情,现在我要你兑现。
”
“送我回去。
”
攻略仙君成功后,我被情情爱爱迷了眼,放弃回去的机会,留下来只愿与齐桦琴瑟和鸣。
但我忘了,现世几十年,感情中背叛冷漠者也有无数,更何况是在修仙者漫长的人生里。
当初我虽是凭着爱意救下来的齐桦,但也丢了半条命和再提剑的资格。
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我便是被人随意踩死的蚂蚁。
求死不能的混沌间,抬手摸到齐桦脸上是湿润的泪痕,血腥味充斥鼻尖。
他划伤了自己,只为陪我痛苦。
失血过多让他脸色苍白。
“你……去包扎一下吧……”
他只是紧紧抱着我,摇头不语,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裳。
下一瞬,齐桦晕倒过去。
天道传音而来,“赵皎皎,吾予你的承诺,随时可以兑现。
”
我接住晕过去的他,明明已经疼得无法呼吸了,可被质疑救人的初衷,仿佛在质疑我们间真挚的感情。
“没有你的承诺,我也会救他。
”
幸好幸好,当时没有拒绝。
以为要义无反顾走到绝路才能证明真心,但数年的忍耐让我明白,人总要给自己留后路。
良久,传来一声叹息。
“你想什么时候离开?”
我搬出了宗门,在山脚下住着。
搬进院子那天悄无声息,周遭邻居都没意识到入住了新人。
和嫁到宗门那天,浩浩荡荡所有人都来观礼截然不同。
当初有多热烈,现在就有多冷清。
但也没关系,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不能这么白白地就走了。
摸着手里的木偶纹路,喃喃自语,“即便是仙君,也该涨涨教训。
”
很快,齐桦就追来了。
他没有走门,直接出现在了院子里,就像是自己家一样自然。
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皎皎,这么多天,你脾气也该消了吧?”
自觉语气有些强硬,又软了下来,“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总担心你的安全。
”
“你身体也不好,在外面没人照看着,回宗门我……”
“峰里那么大,只有我一个人,和住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吗?”
“我的好道侣和徒弟情意绵绵双剑,乐不思蜀,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又怎么来指责我的脾气?在你眼里,我必须得忍着?”
一瞬间的怒意又很快压下,作为仙君没有人敢忤逆他,但他也知道我搬出来,是一种信号。
“我只是教她一些剑招,皎皎,我心里只有你!”
我冷眼看向他,“好啊。
那你把心挖出来,让我看看!”
齐桦哽住,即便是修仙者,也不能说随便把心挖出来给人看。
“不管你信不信……”
我收起了那副冷笑,转而眉眼低垂,失魂落魄。
“齐桦,你嘴上说着爱我,让我信你。
”
“可我在宗门里,一个人度过的日子,早已多过你在我身旁的时候了。
”
“我出身世家,锦衣玉食养着,磕着碰着娘亲都重视极了。
你自问萧玉来了之后,你丢下我独自熬过寒毒发作,又有多少次?”
“我当然信你爱我,我也是爱你的。
”
齐桦染上喜色,几步就要过来抱住我,倾诉爱意。
被我制止在原地。
“可那些爱,已经在无数个钻心刺骨的痛里,消磨殆尽了。
”
“我甚至开始恨起来,恨我为什么要救你。
”
我神色悲戚,虽然只是想让他歉疚,可还是落下了泪来。
为自己不值。
他呲目欲裂,后退几步维持不住身形,“皎皎,你在说气话是不是?你怎么可能恨我?”
声音里的颤抖,连我都能轻易听出。
“我怎么敢说气话呢?仙君今日能擅闯我的院子,明日就能不动声色的把我杀了。
”
“皎皎,我不会的!是我糊涂,我从前做错了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自是高贵,所以觉得即便做错了什么,只要轻飘飘一句话认错就好。
我回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齐桦站在屋外,良久不语,却又不敢闯进来。
日升又月落,还下了好几场大雨,他站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
萧玉来找了他几次,用尽了各种理由,也没能把他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