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再说回同一时间已经行至青州境内一处荒山的谪言四人,
落脚在了山上一个避风的山洞中。
漆黑一片的洞外,呼啸的山风夹杂着狐鸣狼啸,闻者悚然。
可洞内的光景却是,噼啪作响的炭火声中,食物的香气飘散在洞中,久久不散,
让人倍觉温暖和心安。
“主子,喝点儿粥。
”黛衣的姑娘端了个盛着白粥的黑色陶碗递给谪言,自己则和碧衣,
黑衣的姑娘吃起了火堆上刚烤好的鸡肉。
这要不明情况的人见了,肯定会想着“恶奴欺主”,
“胆大包天”之类的词儿。
但谪言很小的时候便不能沾染荤腥,这一点,她身边的人知道,
外人,却是不知情的。
谪言喝了粥,身上暖了便歪到一旁黛衣姑娘铺好的褥子上了,
三个姑娘吃饱收拾了一阵,由黛衣姑娘提出守夜后,便各自休息了。
山野寂寂,
惟山风肆虐声响不绝。
黛衣姑娘百无聊赖地拨动着炭火。
忽然,炭火微微震动,
她向四周看去,山洞也微微震动了起来。
她迅速跪趴附耳贴地,面上也渐渐肃穆起来。
她起身正准备朝洞外走,却被已然醒来的谪言唤住了。
“兕心,可是有人来了?”“是,
像是一队人,奴婢出去看看。
”被唤兕心的黛衣姑娘回道谪言,
却发现黑衣碧衣的姑娘不知何时也醒了。
“我同你一道。
”黑衣姑娘起身道。
谪言点点头,
吩咐道:“若是路过便不必惊动,若是折来此处,你们就把人拦在外面。
”两个姑娘领命出了洞外,她们向南边下方宽阔的山路上一扫,便看见了零星的火光。
二人提气朝着那处掠去,她们借力在树枝,峭壁上点足而行,身姿轻盈柔美却隐隐带着煞气。
等靠得近了,发现那居然是一队穿着铠甲的士兵,且正朝着山洞处而去。
两人见状,
不敢怠慢,立刻又折回了山洞附近。
队伍靠近果然发现了亮着火光的山洞,
领队的男人便抬手,后头的队伍立马停下了。
“这山洞已有人了,
各位军爷还是另寻落脚处吧。
”那领队的男人刚翻身下马,兕心便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那领队的男人看了看兕心和她身后的黑衣姑娘,
立刻拱手施礼道:“姑娘可是林家的兕心和修竹二位掌事?”兕心和黑衣姑娘对视一眼,
开口道:“正是。
不知军爷如何得知的?
”那领队的道:“我家将军说出林家家主车驾多半要行至此处,说若是我等遇上了,
向你们打听一下涿州的情况,却不知惊扰了二位,末将特向二位姑娘告个罪。
”“‘算无遗策,临都子安’,月子安除了算准了我们会在此处歇脚,可还算出了什么?
”兕心和黑衣的修竹还没有说话,身后已经传来了谪言的声音。
她二人一听到月子安的名讳,
看向林谪言的脸色便是一僵。
“见过林家家主。
”那领队的男人见了谪言脸上的疤,
立时拱手施礼道。
谪言侧身一避,避开了那个男人的施礼,脸上挂着浅笑道:“月子安的人,
我倒是不敢当。
”她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明明柔声细语,
可周围的人都能听出她言语中的冷怒之意。
“属下赵秦,乃京畿悍龙军先锋弩机营都尉,
特奉将军之命,先行赶往涿州。
”那领队男子说完又道:“将军说,若是遇上家主您,
便问一声涿州现在的情形。
”林谪言闻言,笑了:“才夸了他,这又不禁夸了,
你家将军惯于算计,怎么?这如今的情形他倒算不出来了?
”赵秦也听说过月家和林家之间的龃龉,得了月子安的吩咐,又听了这谪言的话,
便不欲多说什么,一个翻身上马,便准备率着众人继续赶路。
“等等!”林谪言唤住他。
“家主您有何吩咐?”赵秦问道。
“吩咐也是不敢当,只是我在涿州停留的时间短,
也不曾听我二妹提起涿州如今的状况,看都尉您急着赶路的模样,想必事态很是严峻了。
”林谪言说完,掏出怀中一个精致小巧的日晷继续道:“若是可以,都尉绕一下关州,
拿着这个随便找个林家的铺面,自然会有人给你们东西,那东西一旦战事起,
诸位必然用得上。
”林谪言自腰际挂着的一堆五颜六色的石头中扒拉出的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灰色石头。
赵秦不敢怠慢,接过之后,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
四人回了洞内,林谪言又歪倒了褥子上。
三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先说话。
三人打小跟在林谪言身边,
自然是知道她喜怒哀乐皆是为何。
那月子安三字,便是她这几年来,心中颇大的一个心结。
月子安此人,原是临都月家的长子,八年前拿下文武状元而闻名于整个东国,
七年前统领整个东国的悍龙军***,乃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兵部都司。
由他所率兵马,
所参战事,例无败绩。
四方***皆以“奇人”称之。
她们家主子也曾夸过此人谋略无双,
算无遗策,确乃当世一大奇才。
只不过,六年前,她们家二姑娘喜欢上了这个人,
大姑娘便想了法子让二人定了亲。
当时,整个林家都非常高兴,主子也觉得这亲事非常不错。
可谁想,不过短短两年,这月子安居然未娶妻便纳了一个自小在他身边伺候的婢女为妾。
二姑娘知道后,便自己跑去退婚,谁想,正遇上那月子安和那婢女在那儿卿卿我我,
花前月下。
二姑娘一个没忍住,就跟他动起了手。
二姑娘那会儿下手太狠,
把人打了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方才起身。
这可彻底惹恼了月家了,人一纸状书告到御前,
陛下得知后大怒,将她们家二姑娘打了四十军棍后扔到了崖州悍龙军中做个守城兵将。
彼时,
他们家大姑娘在漠北行商,前家主到处周旋,才最终让二姑娘在家治好伤之后才去了崖州。
要说她们家二姑娘也争气,去了崖州一年,便领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军功,第二年,
更是在与闵罗国游牧族的一场战争中立了头功。
那之后,二姑娘升了都尉,
后陛下召回将她升了将军,让她领着一队悍龙军去了涿州,不得诏不得回。
她们家主子素来疼惜弟妹,就因为这“不得诏不得回”,她从此记恨上了月子安。
这些年在临都,她们主子只要碰到月子安,必不会给上一分好脸色。
还给临都所有林家产业下了死令,道是:“天下人无不可待,惟月家子安永不接待。
”这次陛下派往涿州的又是月将军的人马,真正是缘,剪不断,理还乱。
三人怀着同样的心思,睡去的睡去,守夜的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