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姨娘这回当真要哭了。
她狠狠瞪了俞清月一眼,才咬牙走了。
俞***怒气稍歇,
犹豫了好半天,才对俞清月道:“阿月,
这次的事……”俞清月风轻云淡地说:“父亲不必解释,您因朝中之事忙得不可开交,
自然是没有心力关注后宅的,今日也是因为听信了朱姨***话,才一时不察,
女儿明白父亲的难处。
”俞***方才还未弄明***,便打算对柳氏兴师问罪,
被俞清月揭开***后,虽然对朱姨娘小惩大诫,但依然觉得自己面上无光,
正纠结着如何缓和气氛,却得了俞清月递来的台阶,自然要借坡下驴,
笑道:“还是阿月懂事,***教得好。
”俞清月唇角微微勾了下,但并无多少真实的笑意。
“多谢父亲,父亲若得空,便去看看我母亲吧,她近日里都昏昏沉沉,偶尔醒来,
也惦记着您的身子和府中庶务。
”俞清月这么一说,俞***饶是再无情,也生出了一丝愧疚,
认真道:“好好,今夜还有公务要忙,待到明日,我定然去看***。
”——————————从正堂出来,俞清月就带着红蕊回了玉萝轩。
这一路上,
红蕊都垫着小碎步跟在俞清月后面,一进玉萝轩的门,她便连忙拉住了门外的翠枝,
雀跃道:“你是没看见,方才咱们***,寥寥数语就让老爷辨清了是非,
便将狗眼看人低的账房先生绑了,还将朱姨娘赶回西院面壁思过了,朱姨娘气得脸都绿了!
哈哈哈……”翠枝听得目瞪口呆:“这……此话当真?***当真一个人逼退了朱姨娘?
”红蕊急得拍胸脯,“当然是真的!”翠枝眼珠转了转,似还没缓过神来,在她眼里,
朱姨娘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嗷叫的时候比什么都可怕。
红蕊笑嘻嘻道:“咱们姑娘今日可是扬眉吐气呢!以后,
那朱姨娘定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欺负咱们了!”翠枝听了这话,不禁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红蕊见状,不禁奇怪,“你怎么哭了?”翠枝擦着泪花,抽抽搭搭说:“我哪里哭了?
我这分明是为***高兴!早知道我就同你们一起去了!那朱姨娘趁着夫人病重,
老是欺负我们!我真想看看她被老爷骂的样子……”红蕊听了这话哭笑不得,
笑道:“好啦好啦,***如今长大了,处事越发冷静,以后有咱们的好日子呢!
”翠枝这才破涕为笑。
两个姑***对话,被屋里的俞清月尽收耳中。
她透过窗户,
借着花窗上的人影,都能想象出这两人眉飞色舞的表情,不禁也牵起了唇角。
上一世,
她过得太憋屈,连带着周围的人也跟着她一起受累,这一世,
她定然不会再让身边的人受半分委屈。
翌日。
俞清月才从老夫人院子里回来,
翠枝便高兴地迎了上来,“***,夫人醒了,正找您呢!”俞清月听了这话,
便快步进了里屋,只见柳氏正有气无力地靠在床边,掩唇咳嗽着,现在分明到了初夏,
但她却还披着厚厚的冬衣,整个人憔悴不堪,直到看见俞清月进来,眼神才亮了几分。
“阿月。
”柳氏冲俞清月温柔地招了招手。
母亲的声音和动作都如此熟悉,
隔世而归的感觉竟如此不真实,俞清月心里情绪翻涌,二话不说,便扑到了床前,
抱住了柳氏。
“母亲……”她虽然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仍然喉间哽咽。
柳氏见女儿如此,还以为她是为自己的病情担忧,便温声安慰道:“好孩子,
让你担心了……”俞清月没说话,只将脸埋进柳氏的肩头里,这久违的温暖感觉,
实在让她情绪翻涌,恨不得放声哭一场。
柳氏轻拍女儿的背脊,
说:“母亲这些日子睡得昏沉,也无力照顾你,你过得可还好?你怎么哭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俞清月连忙擦了擦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道:“阿月过得很好,
母亲放心。
”只要还能再见到母亲,她便没有白回这一遭。
柳氏却轻轻叹气,道:“傻阿月,
为娘病着,你父亲不管后宅事,那朱姨娘也不是什么善茬,你若是吃了苦头,
可千万不要瞒着母亲。
”红蕊在一旁道:“夫人放心,***昨日大挫了朱姨***锐气,
还领了账房的差事,如今是能独当一面了!”柳氏听了这话,瘦得干枯的眼睛都露出诧异来,
“这……你顶撞了朱姨娘?此人心思歹毒,日后恐怕对你……”“母亲。
”俞清月十分清楚自己母亲的性子,她是个极其良善之人,但保守的教条也刻在了骨子里,
“从前我们也处处忍让朱姨娘,可换来的却是她的得寸进尺,她这样的人,便是吃软怕硬,
以后母亲不可再任由她欺负了。
”柳氏又长叹一声,道:“话虽如此,但你也知道,
你父亲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她还有一双儿女傍身……也是我肚子不争气,
没能给你父亲再生个儿子继承家业……若你能有个兄弟,等母亲不在了,
也有人护着你……”俞清月知道母亲心疼自己,便道:“母亲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父亲***迷眼,不懂珍惜。
”“不可如此贬斥他……咳咳,他好歹是你的父亲啊!
”柳氏说着,又咳了起来。
俞清月道:“母亲可知,您病重之时,
朱姨娘便打起了中馈的主意,父亲不分青红皂白便来问罪!若是真的让她得逞,
她便有千万条法子刁难我们,待您病重不治,她便能撺掇父亲随意找个人把我嫁了,
毁我一生。
”俞清月说得平静,但柳氏却听得心惊肉跳,“你父亲他虽不喜我,
却也不至于对你如此,你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母亲错了。
”俞清月份外沉着,
道:“对父亲而言,没有喜欢与不喜欢,只有‘有用’和‘没用’。
这侍郎府看起来处处锦绣,实则是个吃人窟,我们要活下去,便得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母亲万不可再郁郁寡欢,得调理好身子,就算为了女儿,您也要重新振作才是。
”柳氏见女儿眸光坚定,也受到了不少感染,便道:“阿月放心,无论如何,
我都会为了你撑下去的。
这段日子,你长大了,更有主意了,日后母亲听你的。
”俞清月握紧柳氏的手,说:“母亲放心,阿月会好好照顾您,这一次,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若女儿猜得不错,父亲应该很快就会来看您了。
”俞清月的话音才落,
红蕊一脸惊喜地奔了进来,道:“***,奴婢方才在外面打水,
发现老爷往咱们院子的方向走来了!”柳氏闻言一愣,她自从病了不能出门,
俞***就几乎没有来看过她。
俞清月知道是昨日之事给俞***提了个醒,
毕竟他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前途,当然不想因小失大。
柳氏多少有些激动,便想挣扎着起身,
俞清月却连忙拉住了她,道:“母亲身子还未好全,起身做什么?
”柳氏忙道:“你父亲来了,我理应起身相迎才是,取我的外衣来……”“母亲。
”俞清月道:“您将自己放得越低,父亲便越不会把您放在心上,您若是想留住父亲的心,
便坐着不要动。
”柳氏虽有些担忧,但一想起俞清月方才的话,便还是点头同意了。
俞清月笑说:“这就对了,父亲来得正好,是该有人为母亲侍奉汤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