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染紧了紧袖口的短刃。
慢慢向着那棵大树靠近。
一步...两步...此时的花不染,反复吞咽着口水。
手中的短刃紧了又紧。
额头细密的汗珠竟也冒了出来。
利刃刺出,干脆利落。
刀尖直直地抵着那‘哈气’的正下方。
“谁?”
“姑娘勿动!”
二人的话几乎同时喊出。
从树影后,缓缓绕出一俊***子。
青玉冠束着墨色长发,棱角分明的脸上薄唇紧抿,嘴角含笑,墨衣狐裘,雍容贵气。
看着倒不像个山匪。
像个谁家的公子。
可无论如何,荒郊野岭,跟在姑***马车后面,定然没安好心。
“跟着我做什么?”
花不染冷冷的问。
刀刃依然没有放下,手臂紧绷着生怕反应慢半拍。
“姑娘勿怪,去岁煜王府,匆匆与姑娘见过一面记下了容貌,今日恰巧见了王府的车马,见驾车的是熟悉面孔,便心生担忧。”
花不染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中了什么圈套,只得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本想着上前搭了话同行,可转念想着毕竟是女儿家,深更野地,总是不好,便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不想却被姑娘误会了。”
花不染将信将疑。
可转念一想,如此装扮绝非普通人。手上的刀刃缓缓泄了劲儿。
“二***闪开!”
没等琢磨完眼前的人,只听身后一声高亢的怒吼,花不染来不及多想便下意识闪到了一边。
翠喜如同即将赴死的勇士一般,不知哪儿来的力气。
只见她手举着不知哪儿挖出来的巨石块,直奔那位公子的面门而去!
花不染发誓。
那一刻,翠喜的身上,是有光的!
那位公子双眼瞪的老大,眼见着一位女壮士一副要砸死自己的架势,慌忙闪回了树后面。
电光火石间,又觉得这么大的石头若不拦住她,怕是要摔得惨烈。
于是下意识又伸出了一只脚。
石头飞得老远,不过幸好,的的确确的将翠喜拦在了大树边上。
只是...
翠喜起身。
半副身子只感觉麻酥酥的,刚刚的气力一下子摔了个干净。
豆大的眼泪瞬间滚滚而下。
“二***...”
花不染见翠喜摔得又心疼又好笑,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笑她。
她将翠喜揽入了怀,摸了摸骨头。
好在没有摔坏,不然花不染和这男的没完!
公子欠了欠身子,自觉鲁莽了。
“得罪了...”
花不染一面安慰着翠喜,一面打量着眼前的公子。
“你说你认识我?”
公子忽然醒悟,自己还没有报上家门,难怪人家至今还没有放下戒心。
“在下右丞之子江尘,现任...现任暗羽司首官。”
花不染没有在意江尘的迟疑,只觉得什么首官八官的,这种冷僻的官职花不染在乡间从未听过。
不过右丞之子却是晓得的。
花不染好像记起来去岁的事。
去岁,肖箬之正式封为侧妃。
整个煜王府高朋满座,好不热闹。
唯独她自己躲在正阳阁院内,看守的老妈子眼睛贼溜的很,花不染不曾踏出院子一步。
所以对眼前的江尘毫无印象。
想必这位***也定是看了自己落魄狼狈的样子,才印象深刻吧。
花不染忽而嘲笑自己一般,淡然一笑。
“若公子无事,还请自便,我们主仆只想独自赶路,无需搭伴。”
刚刚缓和的气氛,花不染一句冰冷的话又凝了起来。
江尘盯盯的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子。
心中爬出千般滋味,如鲠在喉。
他微微颔首。
花不染见他不再纠缠,便拉着翠喜回了马车。
车驾缓缓前行,顺着官道又下了小路。
花不染回头看了看。
江尘骑着马在京都城门前与她分道扬镳。
极好。
花不染自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去向。
更何况是认识她的人。
车驾缓缓前行,不知过了多久。
花不染依稀可以望到两座低矮的山丘,中间延伸出一条平坦的路。
她心中一喜。
就快到了。
不远处传来几声鸡啼。
湛朗的晴天,隐隐有几缕炊烟。
花不染紧张了一整晚,直到在路口见到虎子的那一刻,彻底松下来。
“虎子!”
翠喜刚刚睡醒,撩了卷帘,眼尖看见了虎子。
虎子站在村口笑的灿烂,两颗***白白的,看着还是个稚嫩少年。
见车马上是花不染,风一样迎了上去。
花不染有些激动,慌忙跳下马车。
一把拉过虎子,前前后后看了几圈,眼眶忽然就红了。
“好...好...虎子长大了,日后定是个出类拔萃的男子汉。”
虎子原本是花不染的亲弟弟。
花府宅地不显,可依然内讧的厉害。
花王氏怀虎子的时候就没少受搓磨。
就连生虎子的时候都是翠喜一边哭一边用沾满血的手接下来的。
后来将虎子送出了府,对府内谎称生下了死胎,让翠喜连夜就去埋了。
为此花不染父亲还说花王氏晦气,就连月子都没有坐。
花王氏的病也是从那以后落下的。
可是花王氏不曾后悔。
如若两个孩子能够平安一生,她遭受多少搓磨,都甘之如饴。
再后来虎子渐渐长大,十岁模样的时候,花不染托人将虎子卖回了花府,从此便跟在了花王氏身边。
至今,花不染与虎子三年再未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