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嫁给谁?”
“张至和?”
“他从商还是从政?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人?”
王氏庄园内,传出争吵声。
王嘉怡看着头一回失态的母亲,既忐忑又坚定,很认真地回答道:
“都不是,他家住在山上,不在城里工作。妈,难道我就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
“你喜欢能当饭吃呀?我们王家是传承了四百年的商贾世家,怎么能随便跟普通人结亲?”
母亲李彩儿皱起眉头,继续说道,“更何况,你这……还是住在山上?你要吃野菜饿死在那里你知道吗?”
王嘉怡拧起眉头思虑好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回道:“我可以吃少一点。”
“你,你天真!”
李彩儿气得都快飙脏话了。
生在大家族,婚姻哪有自己做主的?
她膝下两儿一女,儿子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更何况是女儿?
随后她又觉得奇怪,小女儿平日里大门不出的,从哪认识的人?
又是什么样的人,能把她迷成这样?
很快她就平复情绪,声音柔和许多:“你们什么时候,在哪认识的?”
“五年前,他来过这里。我这个香囊,就是他送的。”
什么?
李彩儿看着她手心的黑色香囊,一时难以决断了。
因为王嘉怡以前,是个疾病缠身的大胖子,每长一岁,她就会胖一圈,身上的疾病也会严重几分。十几年来寻医问药,全都束手无策。
直到她十八岁那年,在园子里捡到一个黑色香囊。然后一年时间就瘦下来了,疾病全退。身体气色更是出奇得好。
“香囊是他送的?我记得你以前说,那是你从桃树下捡来的?”
王嘉怡低下头,声音小了许多,“那时候,还不能说。”
“是他让你保密的?”
王嘉怡轻轻点头。
看着这个表面乖巧,实际上却全身反骨的小女儿。
李彩儿纳闷道:“可这几年,你一直在我眼皮底下,没见你跟什么陌生男人来往啊?”
“你这非他不嫁的模样,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妈妈?”
王嘉怡屁颠颠地给母亲倒一杯茶。
这才小声说起来:“我们一直通过手机短信联系,相识两年,交往三年。”
“这五年我虽然只见过他两次,但我感觉他特别熟悉,我跟他,好像认识很久了,我还经常梦见他。”
听到这话,李彩儿心中有太多疑问。
但她最关心的还是见面问题,“见过两次?除了送香囊那次,另一次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王嘉怡认真回忆起来,“就是苏城新桥竣工那年,那个在八卦图上走步的人。”
被她这么一说,李彩儿想起来了。
那是两年前的夏天。
虽然时隔两年,但她依然清楚记得那个少年。
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仙风道骨!
当时还以为那是谁家的徒弟。
虽然品相很好,但终究是门不当户不对,没法给王家带来价值。
这样的婚姻,对于大家族来说,很不划算。
李彩儿脸色变幻,看着有些单纯的小女儿,追问道:
“是你提出要嫁他,还是他先提出要娶你?”
王嘉怡连忙拿出手机,翻出备注“张至和”的短信。
短信内容有很多,看得出来,两人确实是通过手机短信交流。
最后两条短信让李彩儿更加疑惑了。
一条是女儿王嘉怡发过去的:
“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呀?”
另一条是对方的回复:
“这句话,我等了五年。我们结婚吧,我娶你。”
李彩儿看完这两条短信,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两人好像有一个认识很久的共识?
她皱起眉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已经超出她的掌控了。
“今晚给你爸打电话,这事等他们回来再说。”
“你不会已经答应他了吧?”
王嘉怡轻轻点头,把李彩儿都气笑了。
“傻丫头,婚事哪轮得到你去答应,那是要讲规矩的,说媒、下聘、父母见面,那都是……”
说到这里,她这才想起,男方是个普通人家,说不定这些礼数还真没有。
尤其是这大山里头的人,随便拐个姑娘就跑了。
王嘉怡听到这话,却抬起头认真问道:
“妈,聘礼大概要花多少钱?”
“这哪有数啊,就拿你堂姐来说,去年嫁到港岛,聘礼是贵族学校的股份,和一些金银珠宝,哦,还有几件乾隆年间的古董。”
说起聘礼,李彩儿更是一阵头疼,苦口婆心劝说起来:
“今天这话,我们娘俩说完就打住,你不要再提了。至于婚姻,你爸也说过,凭咱的家底,再加上你这么漂亮,内外兼修,政商两道随你挑,你看顺眼就好。”
“我就嫁他!”
王嘉怡一脸坚定。
“你不听劝,等你爸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李彩儿是歌剧演员出身,用两个字就能总结一生:“优雅”。在儿女教育这块,她别说打人,连骂人都很少。
所以这话,王嘉怡并没有放心上。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聘礼两个字。
回到自己房间,她拿出手机看有没有未读短信,还走到窗前检查信号。折腾好一会儿,她干脆给张至和发去短信:
“你把银行账号发我。”
等了十几分钟,对面并没有回信。
对此,王嘉怡见怪不怪,因为张至和跟她说过,大山里信号很差,又不能一直带手机,三五天回复都是常事。
……
龙虎山。
一个紫袍少年盘膝坐在山顶的巨石之上,直径三米三的石面,画有太极图。
原本平放稳当的巨石,此刻脱离原位,出现了大幅度倾斜,随时都有轰然滑落的危险。
可少年好似找准了平衡点,他坐在上面,倾斜的巨石,风雨不慌。周围更是有越来越多弟子聚拢过来,所有人都把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师叔祖,暴雨已经停了七天,天师为什么还不醒来?”
一位管事弟子拱手作揖,看向了面前的白发老道士。
其他弟子纷纷点头附和,一脸担忧之色。
半个月前,多省连续降雨,江省多地更是大发洪水,淹没了大片村庄。
水火无情,龙虎山也不例外,山体出现多出坍塌,山顶上的巨石也倾斜摇晃,随时都会滚落。
无论山上山下,情况都越来越糟,但暴雨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于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少年天师洗漱完毕,突然走上山巅,只身一人,迎着狂风暴雨,盘膝坐在了倾斜的巨石之上。
次日,雨停!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唯独龙虎山众弟子面带愁容。
因为,他们的天师,坐在巨石上有七天了,一动不动,好像醒不来。
师叔祖沉吟着,众弟子的疑问,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如果天师就此羽化,那事情就大了。
他正打算像前几日一样叫大家去上早课,却听见身后传来动静。
呼~
那巨石上的少年天师,突然呼出一口气,起身走来。
师叔祖神色一喜,众弟子也是神色激动。
直到天师走近数十步,众弟子这才收整仪表,拱手作揖:
“天师慈悲!”
师叔祖也迎了上来,惊喜道:
“至和,你总算是醒了。”
张至和一一还礼,最后看向师叔祖。
“师叔祖,雨停之后,我好似看见一道光,便寻它而去。”
一道光?
师叔祖神色微动,这种境界,就算是修道一百年的人,也未必能遇见。
随后他又释然了。
眼前这位天师,那可是七祖转世。
五岁读道、德二篇,通达其旨。
十岁修道有所成,改山脉之气运,镇压邪祟。
十五岁通大道,梦中对话老祖,闭关七七四十九日。
十八岁炼丹大成,惊出天地异象,后下山游历。
如今二十余岁,悟到更深一层,也就不奇怪了。
师叔祖笑了笑,这才说起正事:
“至和啊,你上次提到的姻缘,我跟你师伯公推算过了,是天作之合。”
“莫非……那女子有什么特殊来历?”
师叔祖很是好奇。
女方出生商贾之家,难免染上世俗气,又从未有过修行,就算是天师一重身份,她也无缘相配,更别说天师还是七祖转世,一般人根本受不起。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这话却不能说出口。
那女子虽是天师下山游历时遇见的,但天师对她很重视,两人似乎还有另外的缘分。
要不然,天师游历归来后,怎么会说在等她的一句话,等到了,就娶她。
上个月,天师突然宣布要婚娶。
他应该是等到了那句话。
师叔祖看着面前的少年,静静等他回答。
张至和看向白雾茫茫的山峰,轻叹道,“她,不是一般人。”
师叔祖也不再追问,摸着胡须转口道:“女方怎么说?”
“等她问过长辈,就可以定日子。”
“那就好。”顿了顿,师叔祖又说道:“不过,天师婚娶,绝非小事。”
“再加上你是七祖转世,吉日良辰绝非人力可测。”
“要你请开天地道坛,上禀天庭,请天时;下鸣地府,退邪祟。”
“还要请九位大家保媒,备九重聘礼。”
张至和轻轻点头,似乎已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