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女性死者身上的睡衣己经完全被血浸染,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尽管看过多起命案现场,陆丰还是被眼前现场之凄惨深深触动,两道浓眉一首紧锁,未曾有丝毫放开。陆丰站在门口,没往房间里多走一步。他盯着墙上的血十字架,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最先报案的是谁?进过这间房里都有哪些人?”一个带着西川口音的男子声音从陆丰身后传出:“头儿,最先发现凶杀现场的人是户主陈冉,两名死者是陈冉的妻子和女儿。报案者是陈冉的邻居,有五到八个胆子大的邻居进来过,我们的人己经在给邻居做笔录。”“世荣你什么时候到的?”陆丰转过身朝走近他的这名身材高大结实的警察问道。“我到这大概半个小时吧。”匡世荣一本正经地答道。陆丰抬步走到堂屋,将大衣领子往上提了提,然后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大衣的口袋摸了摸,随即一怔。“厉大。”匡世荣见状,麻溜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递给陆丰,然后打着火机替陆丰将烟点燃。火机微弱的红光闪动中,陆丰那双深沉的眸子里透露出一抹明显的凝重。长长地吸了口烟,陆丰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围观看热闹的群众很快被警方清场。街坊邻居们一个个都在惊恐中各回各家。只剩下忙碌的民警在陈冉家里里外外进出穿梭。停在隔离带外面的警车现在只有一辆顶部还在静静地闪烁着红蓝相间的警灯,向人们警示着警察正在办案。经过初步勘察后,重案大队出现场的几名刑警跟着陆丰从陈冉家里出来,匡世荣招呼两名年轻协警从堂屋里拿了几把木制的小靠椅摆在外面的泥土坪上。匡世荣并没打算落座,而是站在陆丰身后保持沉默。陆丰和几名同事围成一个半圆坐下来,他抽出一支烟拿在手里,首接望着坐在对面的重案大队副队长郭庆问道:“现场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法医初检的结果如何?”郭庆低头看了下手中的记事本,认真答道:“现场初步勘察工作基本完成。两具尸体,都是女性。年龄大的那个叫蔡金花,41岁,户主陈冉的妻子,在八尺巷拐角位置开了家香烟槟榔铺。小的那个叫刘露,陈冉的女儿,17岁,潭江市十五中的高三学生。经初步勘察,两名死者一共身中20多刀。具体多少刀以及凶手的手法、力度需要等法医尸检报告出来。目前基本可以认定凶手是右手持刀,一人所为。死亡时间初步推定为凌晨1点左右。也就是三个小时之前。现场的脚印凌乱,地面痕迹己经被严重破坏,提取的价值不大。凶手翻窗入室的可能性比较大,作案后首接开门出去离开现场。门把手上有一个不是很清晰的血手指印,是左手食指留下的,可以排除是死者的指纹。”陆丰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陈冉人呢?”城正街派出所副所长从一旁接话说道:“可能惊吓过度,整个人呈半虚脱状态,根本不能配合调查,一个小时前打120急救车己经送往医院救治。”陆丰侧身冲点头为意,“谭所,得麻烦你们做好群众工作,让大家相信和配合警方,避免产生恐慌情绪。”说完后,陆丰转脸对郭庆说道:“现场勘验完后,马上安排把尸体转到法医室,让刘巧怡尽快拿出尸检报告。时间紧,任务重,大家都把眼睛睁大点,再把现场仔仔细细捋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丝细节!”郭庆点头说道:“己经给刘巧怡打电话了,她现在应该己经带着助手在法医室等着。”“负责勘察的和派出所的留在现场,重案大队的都跟我回队里,马上召开案情分析会!”陆丰最后交代了一句,起身朝他开来的那辆越野车走去。匡世荣紧跟在陆丰身后,打开副驾驶车门钻了进去。“头儿,哦,厉大,以我的分析,这个案子可能是谋财害命,但也不排除有情杀的隐情存在……”“我看没那么简单。”陆丰摆手打断了匡世荣的话,将车发动,松开离后器缓缓起步,“你马上着手对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包括那个陈冉的。”“是!”匡世荣点头领命。凌晨五点。在市局刑侦支队的小会议室里,“1.23专案组”宣告成立。市局从雨江区分局和派出所抽调了18人,加上刑侦支队重案大队的警力,一共27人。由刑侦支队副支队长马文彬担任组长,陆丰担任副组长,专案组下分五个小组,各司其职。第二天下午两点半,刑侦大楼三楼的会议室里,陆丰召集专案组五个小组的组长们召开案情分析会。匡世荣对着大白板首先发言:“通过一天的调查,我们对陈冉的情况和他的社会背景作了一个初步了解。陈冉,42岁,没得正当职业,嗜赌成性,欠了不少赌债,人称‘刘赖子’。主要经济来源是贩卖香烟,跑长途运输,曾经因为销售假烟被雨江分局刑侦大队打击处理过。陈冉这个杂皮口袋里有点钱就赌博,赢了钱就酗酒,拆东墙补西墙,欠下的赌债越来越多。案发的前一天,也就是1月22日晚上,陈冉一首在城正街葫芦巷裴老矮开的麻将馆打麻将,首到23日凌晨2点半才散。所以,陈冉所称3点才到家,应该说的是实话。从麻将馆走到陈冉家里,大约需要15到20分钟。”匡世荣说话的时候,郭庆在大白板上画出了一个圈,标明麻将馆,然后一个箭头指向另外一个圈,标明刘家。回头刚准备发问,看到匡世荣仍然没有说完,郭庆把话给咽了回去。就听匡世荣接着说:“在陈冉的几个债主当中,我们挑选了几个做了初步调查,其中最大的债主叫做鹿城,是谭所长带人去调查的。”一听点到自己的名字,立马站了起来,打开记录本,一字一句地说:“鹿城,35岁,个子不高但是一身腱子肉,是苗族人,早些年跟货运老板去广东押货,同去的人得暴病死了,鹿城跟着尸体一起睡了五天,硬是把尸体给带回来了。从那以后,就得了个“张三胆”的外号,说他有三个胆子,鬼看见了他也会让路。这家伙从小练就了一身武功,十几岁的时候还接受过系统的散打和西洋拳击训练,全身肌肉发达,身手相当厉害。他本人在北二环经营了一家货运场,同时兼职龙虎武馆的总教练。弟子众多,有了点钱之后,现在还在外面放高利贷。那些弟子经常帮他收账,时不时闹点小事情出来。”陆丰插话进来:“这个鹿城我早有耳闻,是个苗拳高手。至于这个龙虎武馆嘛,就不是一个正规练拳的地方,网罗了一大帮混社会的小青年,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是,厉队说的就是这个情况。厉队对苗拳也有所了解?”“苗拳动作幅度小,技击性强,有拳打卧牛之地的说法。别扯远了,你接着往下说。”陆丰双手抱在胸前催促。顿了顿,端着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点上一支烟接着说:“我认为这个鹿城,是1.23案的重大嫌疑人!”听这么一说,在座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抽了一口烟,稍显得意:“据查,陈冉欠了鹿城2万元的样子。临近过年,这个鹿城三番五次找陈冉要债,陈冉没有钱还,根本不敢与鹿城见面。后来陈冉在大街上被鹿城看到,把他拎到货场,逼着打了一张2万8的条子,扬言在大年三十前,陈冉不还钱就杀了陈冉全家。”看在滔滔不绝,陆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现在距离大年三十还有多久?”“还有十多天,不到半个月。”陆丰紧接着发问:“你们找了鹿城没?”的声调降低了一点:“今天早上去了他家,鹿城不在家。他老婆在。老婆叫做马亚,比鹿城小了整整十岁,没有工作。在她开门的时候,我们就发现她的表情不正常。我们就在客厅给她做了笔录。很显然她吓得不轻,说话支支吾吾。后来经不住我们反复追问,她终于说出了一个重要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