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拿捏得恰到好处。
「我们老李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儿媳妇咒公婆早死……李辰，你可得给妈做主啊……」
我冷冷看着李辰。
我和李辰是大学同学，谈恋爱时，李辰一直跟我说他爸妈通情达理。
所以，我带着对他的爱和信任远嫁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婚后我们住城里，公婆住乡下。
这一年来没接触几次，倒是相安无事。
可我也的确没亏待过他们家人，逢年过节大包小包地没少往婆家送。
小姑子喜欢的核桃露，我们长年供着，全家人的衣服，一年四季我都给买齐。
就在上个月婆婆生日，我还给她买了一个金手镯，顺带给公公换了新手机。
结果我生了个孩子，便立马见识了他们家人所谓的「通情达理」。
同时自己也成了婆家人口中的不孝儿媳。
大概怕他妈哭哭啼啼地传出去难听，李辰来求我。
「素素，要不你就跟医生说一下，把东西拿出来吧，爸还在家等着吃呢……」
我的胃一阵抽搐，「李辰你想过没有，以后咱们女儿嫁人生孩子，她婆婆也要做这特殊的药膳，你会是什么心情？」
结果我婆婆腾地站了起来，「凭什么给她婆家炖，这得我儿子自己吃。」
这边李辰露出得意的笑，「素素你放心，这么好的东西当然得留给我这个亲爹补身子用了。」
他拍了拍胸脯，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我从未想过他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会这么愚昧。
一时没忍住，哇地一声，直接把吃进去的燕窝都吐了出来。
婆婆顿时炸了庙。
「这么贵的东西怎么还吐了？你这不是糟践东西吗？我看你就是个败家子。」
我用最后一丝力气按响床头的呼叫铃，冲我婆婆说。
「你舍不得？那你把我吐出来的都吃了吧。」
婆婆愣了一下，指着我跟她儿子告状，「儿子你听听，你媳妇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狗，她竟然让我吃她吐出来的东西……」
正说着，护士进来了。
「吵什么？产妇需要静养，都给我出去。」
婆婆骂骂咧咧地被李辰拉着往外走，小姑子跟在后头。
护士叫了一声。
「怎么都走了，产妇没丈夫吗？丈夫留下啊。」
2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
李辰紧紧皱着眉，「素素，自古婆媳是冤家，我以为你会是个例外，没想到你也不能免俗。」
我瞥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的错？你们家人怎么什么都吃，是过灾年呢，还是全都饿死鬼托生的？」
气急的我，顺手拿过女儿刚换的纸尿裤，直接扔进他怀里。
「我怎么感觉自己生的不是孩子，而是照妖镜呢？人类进化的时候你们一家人都躲哪儿去了？我既然拿你们当人，你们能不能尽量装得像一点啊？」
扯下纸尿裤，李辰的脸又阴了一些。
「沈素素。你这么损我有意思吗？那是老人留下的规矩，你让我怎么改？还有那是我妈，你又让我能怎么办？」
「反正他们住几天就走了，我刚才也给了你足够的脸面，你就忍一忍别再跟我妈硬刚，就当给我们女儿个面子，不行吗？」
我和李辰结婚一年，在此之前从没红过脸，他也没跟我说过一句重话。
我委屈得嗓子眼里像堵了一团棉花，满肚子肚子怨气越积越深。
可听他提到女儿，我心就软了。
我也是我妈妈的女儿，她在九泉之下，一定想让我安安生生把这个月子坐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