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玹国。
淳安九九年。
云淮郡。
有家茶楼。
茶楼里有个说书先生,那嘴巴一张一合,便是滔滔不绝的八卦。
“话说,秦家有三女,皆命运多舛。
长女贤惠,却被夫家连累,如今离异之身居于娘家,膝下有一子。
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生的貌美如花,可惜体弱多病。
还有一个幺女,更甚之,乃天生克夫命!
据说,但凡与秦家幺女有了姻缘,那你可要倒霉了,不出三月,必然命丧黄泉!
年初时,秦家用十车聘礼,从一位品行不端的儒家门生手里买下他的独子,去当上门赘婿。
本以为这上门赘婿也活不过三月,嘿,你们猜怎么着?”
有知情人大声吆喝道:
“秦家与那儒家门生签订婚约后,没出三日,秦家三小姐突然暴毙!”
话音一落,茶楼的客人们便开始议论起来。天生克夫命的秦家幺女反被克死,这还真是稀奇。
一位年轻人扬声问道:
“那秦家三小姐不是天生克夫命吗?怎么自己突然暴毙了?”
说书先生神秘一笑:
“那秦府从儒家门生手中买的赘婿儿子,姓许,名泽!”
有人问:
“许泽?倒是没有听说过,一个名字罢了,有何问题?”
说书先生严肃道:
“天下九泽,泽泽有神灵,这泽字一般人可压不住啊。
好了,这神神鬼鬼的事,咱也说不清,还是言归正传。
话说那后生许泽,乃是外来人,被他爹十车聘礼卖给了秦家这事,他并不知情,后来知道后,自然不愿去当个赘婿。
那许泽便书信一封,告知秦家要退婚!”
有人嗤笑道:
“退婚?想退秦家的婚,可没那么简单。”
“婚书已成,铁板钉钉之事,许泽想退婚,八成无望。”
“啧,听说最近秦家置办了许多东西,这怕是要来一场冥婚啊!”
“唉,有那样的爹,许泽也是倒霉…”
“许泽想要退婚,至少需要满足三个条件才有可能。”
“哪三个?”
“其一是秦家愿意,其二退还十车聘礼,其三…”
就在此时!
在茶楼拐角坐着一位年轻人,听的兴起,起身时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溅到了身边人。
“哎呀,抱歉抱歉,兄台无事吧?”
“没事。”
“在下陆人甲,不知兄台贵姓?”
那被溅到茶水的年轻人起身,在桌上轻放了几个铜板,才道:
“许泽。”
……
许泽出了茶楼时,暮色才起。
二月云淮春风寒,许泽穿的单薄,不由的裹了裹身上的麻色长袍。
这次下山,他的确是来退婚的。
对于自己被原主亲爹卖了这件事,许泽也颇为无奈。
古时的婚约,父母完全可以做主,当儿女的大多数时候只能干瞪眼。
当下婚书已成,又过了府衙,就相当于后世的结婚证上盖了章。只不过,这个时代,结婚证父母签字就生法律效应。
这种情况下,想要退婚,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许泽思绪万千,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忍不住骂了几句国粹。他其实刚穿过来没多久,就碰见这样糟心窝的事。
如今想来,原主可能与那说书先生说的一般,没能压住“泽”字,被克死了。
然后,自己来了,原主跟那秦家三小姐成了亡命夫妻。
这种情况下想要退婚,正如茶楼里谈论的八卦一般,需要满足几个条件才有可能。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秦家愿意,否则人家亮出婚书,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是人秦家的赘婿。
许泽深知,想要秦家主动退婚,常规手段已经没用,需要来点狠的,这点他早就在心中构思好。
………
许泽走在青砖街道,忽有风经过,携带花香从鼻尖流淌。
抬眼望去,他瞧见了前方的木楼,有两层高,古色古香。
木楼门前生长着两棵桃花树,盛开的鲜艳,还有一女子在树下拾着花瓣。
那女子身段儿丰韵,柔顺的秀发被木簪盘起,穿着齐胸襦裙,衣服用的布料以薄纱为主。在古时,这样穿搭的女子,算的上很时尚前沿了。
待许泽走近,看清门匾上写着的“青楼”两字,不由露出笑容,这正是他要找的地方。
欲退婚,先亡名!
许泽就不信,当他名声臭大街之时,秦家那样有头有脸的云淮大家世,还敢要自己。
许泽走到“青楼”门前两棵桃花树下,对着那捡着花瓣的女子问道:
“你好,这里的管事可否引见一下?”
女子起身,拢了下耳边秀发,露出容颜,鲜艳的桃花也压不住她的神采。
“我就是。”
许泽微笑道:
“你好,在下有些上不了台面的私事,想找一个名气尚可的姑娘帮个忙,事后必有重谢。”
女子眉头一皱:
“这里不是青楼。”
这下轮到许泽皱眉头,他指着牌匾上的“青楼”二字,
“不是吗?”
“这楼叫青楼,却不是你要寻的青楼。”
女子说着,侧身成峰,儒裙也难遮其饱满,她指了指里面的一块牌匾,只见上面写到:
“美酒裴娘子。”
许泽一愣,原来这二层木楼叫青楼,其实是一家名字古怪的酒肆。
许泽连忙拱手道:
“抱歉,未识庐山真面目,是在下认错了地方,姑娘见谅。”
许泽话音一落,一股淡淡的墨香夹杂在花香中,常人很难察觉。
女子诧异的看了眼许泽身边忽然流转的一阵风,若有所思。
她问道:
“你想找青楼姑娘,何事?”
“一些私事。”
女子说道:
“我叫裴娘子,倒是认识一些经常过来唱小曲的姑娘。”
许泽道:
“在下许泽,想找一个小有名气的姑娘帮忙演场戏。”
“有银子吗?”
“自是有的。”
“公子稍等。”
裴娘子说罢,留下盛桃花的篮子,走进楼里,没一会出来,给了许泽一封信。
“公子可去醉花楼,找一个叫谭儿的姑娘,看信她就会明白。”
许泽接过信,再次拱手:
“萍水相逢,多谢姑娘相助。”
裴娘子摇头,伸出洁白的玉手:
“银子呢?”
许泽一愣,忽然觉得,这裴娘子好像一个女骗子呢?
“这…”
“银子给我代为转交,不然我不放心。你大可放心,奴家这酒肆,云淮两岸,无人不知,不会骗你这点小钱。”
许泽看了眼裴娘子,只见对方眼神真诚,便点了点头。
他是一个比较自信的人,相信自己的判断,这酒肆东家不会坑人。
裴娘子拿着钱袋子掂了掂,随后丢进了篮子里。
许泽好奇道:
“姑娘不问我想做什么?”
裴娘子笑道:
“醉花楼有些姑娘,只要银子给够,什么都能做,公子识的路吗?”
“在下会问路,告辞。”
许泽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经过一番打听,许泽到了醉花楼,望着眼前浑然一体的木质建筑,静默无言。
他前段时间还在听幼师讲要与不要这门深似海的思想品德课,仿佛恍惚间就成了大玹国一个街溜子。
这巨大的身份转变,许泽现在还没彻底缓过来。
即便如此,许泽也明白,秦家赘婿不能当。
且不说古时赘婿的低下身份,单单秦家三小姐已经死了的事实,就让人无法接受。
一场冥婚啊。
亏的原主的亲爹敢卖儿子,更厉害的是原主也敢愿意。
到头来,原主一死百了,可是苦了自己。
许泽走进青楼,因为低估了古时的消费水平,他只能坐在楼里吃着简单的小菜,喝着最廉价的劣酒。
他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环境,发现二楼上的姑娘最多。
有的姑娘妖娆妩媚,有的姑娘笑容动人,有的姑娘勾人心魄,却都抵不过那个蒙着面纱的姑娘。
“兄台也喜欢谭姑娘?”一个嫖客出声。
许泽眼神一亮,刚来就见到了谭儿姑娘,运气不错,是个好开端。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非同道中人,再抬眼看了眼蒙着面纱的谭儿姑娘,轻轻的点了点头。
“在下也非常喜欢,只不过我等这样的人,难入谭姑娘之眼。”
许泽问:
“她名气大吗?”
“那是自然。只可惜,传闻谭姑娘喜欢吾盛书院的陈公子,与我等无缘啊。”
许泽露出笑容,名气越大,影响越大,醉花楼的谭儿姑娘是一个很好的目标。
强她准没错!
许泽笑道:
“兄台若只会感慨,自然无缘。”
那人问:
“兄台有妙计?”
许泽道:
“一力破万法,我打算入她闺房。”
非同道中人看向许泽吃的小菜,喝的劣酒,不觉得对方很有财,便好奇问了句:
“兄台打算以文打动谭姑娘?”
许泽摇头道:
“不,我会直接强上!”
许泽说罢,起身朝着二楼走去,只留下那非同道中人在风中凌乱。
强上?
这里可是醉花楼,楼内专门请了修士坐镇,这愣头青谁家的公子哥,怎么敢啊?
非同道中人望着许泽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对方勇气可嘉,正在做一件别人敢想而不敢做之事。
不知为何,他觉得许泽的背影莫名的高大,随之,感慨万千的对着许泽的背影行了一礼。
许泽噔噔噔的上了二楼,直接给了那谭姑娘一封信。
待对方看完,也没留意人家微蹙的眉头,直接说道:
“姑娘可认识裴娘子?”
谭姑娘点头,裴娘子在云淮两岸,许多青楼女子都识得,她也的确认识,经常去那里唱小曲。
见对方点头,许泽心里松了口气,随后正色道:
“那你也明白信中的意思了。闲话就不多说了,咱们早些办完,早些了事,失礼了!”
许泽说罢,如猛虎一般扑了过去,只要强暴眼前的姑娘,不出几日,他的名声便会臭大街。到时候,有头有脸的秦家肯定会退婚。
谭姓姑娘吓的花容失色,不像装的。
“啊!”
“你到底是何人?”
许泽只觉得姑娘演的很像,心中一喜,不由更加疯狂的做模做样。
“滚开啊…”
“我是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