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玉的迷惑不解地看向他,鹿眼眨了几下。
人群散了大部分,在电梯停靠中上上下下。时玉将黑森林小蛋糕拎在手中,默默往前挪了一下。
电梯停在二十五楼。
突然,不动了。
此时电梯里只剩下时玉和沈宇舟,还有一个出门买菜的大叔。
啪嗒。
瞬间电梯内所有的悬灯遽然熄灭,黑暗无边,只剩下门一开一合,很是可怖。
时玉皱眉:“停电了?”
“……”
可是停电,电梯不一定会停呀。
“跑!”大叔率先反应过来,挥了挥手,“快点走,不然说不准电梯就下坠,咱们出不去了。”
“……”时玉:“现在是二十五楼?”
“二十五楼才危险。”大叔接话,“再不跑电梯就坠到十楼了。唉,赶紧出去给物业打个电话,什么破玩意儿。”
“小姑娘,你和你男朋友赶紧走吧。”大叔的视线在时玉和沈宇舟身上扫了一圈,“别磨磨蹭蹭。”
说完,大叔第一个冲出去。
时玉:“……”
为什么是她的男朋友?
他们看上去这么像!情侣!吗!
但是情况紧急,没有时间给她辩解。
趁电梯门没完全关上,时玉悬着一颗心,赶忙跑了出去。直到看见开阔敞亮的楼道,她才松了一口气。
“可以松开了吗?”
沈宇舟声线清冷,似乎能听见胸腔细微的震动。
时玉的视线往下。
再往下——
她莹亮如葱似的指尖拢着,正紧紧攥着他的袖口,将他过分整洁的衬衣抓乱几道褶。
“……”
刚刚,他们是一起跑出来的。
时玉心口重重的跳了一记,后知后觉松开手,“对…对不起。刚才有点黑,电梯,我……”
沈宇舟抬眼:“不用说对不起。”
“哦。”时玉抿了下唇,视线忽闪忽闪,“好…”
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见他就面红耳赤心跳加快。明明只是无意间闯入他的家,而且刚刚她也解释清楚了。
电梯里那种时刻都会坠落的紧绷感,带着恐惧席卷她的心头。
——黑暗,半开半张的门,摇摇欲坠,跳动的数字。
时玉突然就想起前些日子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看过地恐怖电影,里面有一个隧道,隧道尽头也是这样窄小而幽闭的空间,阴森不已,想想都令人害怕。就算此刻还有另一个人在这里陪着她,时玉却还是往后缩了缩。
下意识地,她打了个寒颤。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
沈宇舟看她几眼,“我住在这里五个多月了,今天这种情况是第一次遇上,所以不会的。”
时玉乖巧点头:“嗯。”
“你也才搬进来吗?”时玉问。
五个月时间也不长呀。
见他没接话,时玉自顾自地问,“那……我可以问,你是京都的学生吗?几年级了呀?”
“小同学。”
“嗯?”
时玉停住,微微仰起脑袋。
一只大掌落下,轻轻揉了揉她头顶的发旋。清冽的雪松和木质味混合揉杂,像是融进了她的心里。
男人轻笑,“怎么那么多问题。”
“……”
知觉他掌心的炙热,时玉抬起头,目光不偏不倚掉入他漆黑如墨的瞳仁中。
她愣了愣。
沈宇舟收拢掌心,小姑娘头发软乎乎的,他在她头上薅了一把。
日芒散漫地镀在他身上,高大的轮廓溶入明晰的金黄里,干净又清敛。
“放心,没那么可怕。”
时玉眨了眨眼,小幅度地仰着脖子看向他。
他在说……什么没有那么可怕?
少女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反应都要慢半拍,小脑袋瓜似乎没有那么灵活。
沈宇舟收回手臂,淡淡地垂下眼睑,“我是说,电梯。”
“……”
当晚。
时玉陷入一个梦中。
她。
沈同学。
梦里全是沈同学在和她说话,对她笑。
时玉张牙舞爪扑在他身上,逼着他站在窗边举着一盆向日葵给她当手模。
他丝毫没有怨恼,耐心地等她画完。
然后——掌心摁腰将小姑娘拎住,低沉的嗓音撩拨过她后耳那块肌肤,烫的发痒。
“小画家,还画吗?”
“……”
刺!激!
受不住这种过分刺激的场面,时玉猛地睁眼,捂着滚烫的脸。
想和他认识。
这个男人长得也太犯规了吧,在她的梦里也这么撩。
她躺在床上缓了缓,迷迷糊糊伸直一条小细胳膊,从枕头下翻出手机。
屏幕上时钟显示。
凌晨2点。
【甜玉爱赚钱:其实小狼狗也不错,哈斯哈斯QAQ】
【甜玉爱赚钱:虽然没问到他的信息,但当邻居也不错。】
……
【钟绘绘:?】
【黎月:?】
【钟绘绘:你不对劲!】
【黎月:有情况!还是上次那个小奶狗?】
【钟绘绘:快说!!】
时玉从小到大都漂亮,元气满满性格活泼,专业领域优异,在班上不乏追求者。
大学时候就是那一届的校花,钟绘绘和黎月亲眼见过小姑娘拒绝一波又一波韭菜似的追求者。
时玉眼光实在挑剔,还奉行一条人生箴言——要遇到合适的人才会恋爱。
所以,能让时玉动心,这个人肯定不简单。
【钟绘绘:所以是哪个男人让我们玉玉如此着迷?】
【黎月:啊啊啊时玉明天我来找你,别跑啊!】
时玉揉了揉眼睛。
双眼适应了会儿昏暗的夜色,拉成一条窄线,裹紧被子翻了个身。
【时玉:困了,再做一会儿梦。】
【钟绘绘:……】
【黎月:……】
第二天。
京都大学大会堂南门。
黎月打来电话,“玉玉,你到了没?”
时玉:“嗯,在会堂门口了。”
“你先进去找座位,我路上堵车,还有一会儿。”
“好。”
黎月是时玉的大学室友。在京都大学上学那会儿,时玉住的是三人寝,她和钟绘绘念完本科就工作了。
钟绘绘开了一家插画工作室,而黎月考上弗洛伦萨皇家艺术学院的研究生,在意大利继续深造。
这次黎月特地从千里之外赶回母校,过来参加京都优秀校友会。
每年校友会人才济济,全国最优秀的人才聚集一堂,不仅校方极为重视这一门面大会,各大媒体也尤为青睐。
作为小有名气网络出圈的漫画家,时玉自然也是受邀请参加校友会的一员。
她同时因为高人气,还兼任小主持人的重任,负责念简单的串场词。
黎月:“你知不知道有个沈教授特别帅!好像是咱们毕业后一年进入天文学院的。”
时玉在脑海中搜罗片刻,“…好像有这么个人?”
黎月:“哎呀,先挂了,我抓紧时间赶到。”
“嗯。”时玉说道,“路上小心,我等你。”
时玉推开门。
无数道目光看向她,媒体架起黑压压的摄像机,闪光灯咔擦咔擦直亮。能够进入校友会的各位,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更是天之骄子。
时玉的座位在第一排,身边都是要上台领奖发言的校友和教职工代表。
很快,她找到贴了自己名字的座位。
她心脏猛跳了一记。
突然想起那个梦,他离她距离很近,双颊燥热。
座位的旁边,男人正敛眸靠在椅背上,长腿笔直地踩在地面,衬衣扣子严丝合缝,扣到领口抵住微凸的喉结下方。
他打开Mac book办公软件,似乎正在看什么学术论文,页面是全英的。
看上去挺厉害的。
“……”
时玉视线一顿。
好巧,他正好坐在她旁边。
真是巧啊,京都大学这么大的地方,这样也能碰见他。
时玉咽了咽口水,打了声招呼,“你好!沈同学!”
“……”
“你也来参加校友会吗?”
除了已经毕业的校友外,在校生也可以过来旁听。时玉没多想,在座位上坐下。
沈宇舟摁下回车键:“嗯。”
沈同学的视线淡淡投向她,略微点了下头,然后一刻也不留恋的挪开。修长指骨搭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漫不经心的,斯文禁欲气质浑然天成,是足以碾压一切存在的——高岭之花。
男人压根没抬头,眉梢微沉,垂眼处理着邮件。
“……”
时玉轻轻抿了下唇,从包里翻出手卡。
沈宇舟本来不打算参加校友会。但是这次校友会邀请各大媒体直播报道,作为京都所谓的“最年轻的教授”,沈宇舟不得不参加。
这个月月底,也就是明后天,科研项目要做最后的敲定,他很忙很忙,校友会他代表全校在职教师发言,根本没时间准备。
沈宇舟回复完国外专家团队的邮件,最后在笔记本上标注几个重点,脑海里推演着过程,合上电脑。
看来,还要回去做几个实验验证才行。
现在脑中太乱,凭空想象不可,不能想太复杂。
“——沈同学。”
少女的嗓音捎着软,又很轻柔。
闯入他的世界,将他从沉寂又枯燥的困顿中拉醒。
没等到他的反应,时玉放缓语气,“我要念一遍主持稿,可能会有点吵。”
“如果不行,我出去念——”
沈宇舟微微侧头。
时玉今天穿的是一件高定蓝抹胸轻纱裙,身段柔软细腻,胸形微鼓,锁骨凹陷成一小洼。
眼睑下方缀了些星星亮片,闪闪发光,眼里的水光也在漾。像是一只又乖又漂亮的猫,伸出前爪小心翼翼地试探,生怕打扰他。
沈宇舟神色并未松动半分,将Mac book放在一边,指尖点了下耳侧。
“捂住耳朵。”
时玉乖乖地照做,手背贴上耳朵,冰冰凉。
沈宇舟薄唇轻掀,“听见了吗?”
“……?”
什么?
时玉捂着耳朵,没弄懂他什么意思。只是眨了眨眼。
“那个音响更吵。”沈宇舟指了指不远处那个音响,“所以没关系。”
时玉应了一声:“噢。”
原来是这样。
她很快就沉浸在念主持稿的氛围里,格外认真。少女腰板儿挺直,小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字正腔圆地拖着调子念主持稿。
栗发乖巧地编盘在后脑勺,漂亮的天鹅颈曲线舒展,皮肤莹亮***,脸蛋儿似乎能掐出水来。
最后一行结束语是英文。
时玉念完,刚准备再顺一遍。
“辅音不发音,最后那个单词。”
雪松干净的气味逼近,他侧身靠过来,视线投落在她的手卡上。
时玉眨了眨眼。
“跟我念。”
男人标准英式发音,连贯流畅,英伦腔明显又清晰。
时玉跟着他念了几遍,又在他的教导下带进句子读好几次。
“对吗?”
“嗯。”沈宇舟淡淡道,“继续。”
时玉又将那段念了一遍,余光偷偷的瞥向身侧的男人。
此刻他垂下眼帘,视线清落投向指骨,白皙骨节在椅边上轻敲,似乎正在想什么心事。
他的脑袋微微一动。
“……”
时玉收回视线,腰背挺直,强迫注意力集中在手卡上。
被发现了。
就在时玉心跳声加快的时候。沈宇舟兴致寥寥,不一会儿长腿一迈离开座位。
时玉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表。
已经过了快二十分钟。
“玉玉!我来了!”
不远处跑过来一个人影儿,黎月看见时玉,立马风风火火冲过来。
“你知不知道我堵车的时候看见了谁?”
“谁?”
“我看见了——”
黎月话还没说完。
突然,环绕式音箱响起,广播里主持人热情高昂,伴随着会堂内排山倒海似的掌声和喝彩。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京都大学年度杰出青年教授代表——沈宇舟教授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