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上辈子,几十年的婚姻用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出了民政局,江瑜安捏着离婚证,心中百感交集,恍若隔世。
此时此刻,她才切实有了重生的感觉。
转过头,她看向身旁从头到尾就一直沉默的陆国兴,千言万语都已经说不出口,也不再有意义。
半晌,她只是轻轻说了句:“谢谢你,祝你幸福。”
说完,江瑜安转身离开,再没回过头。
望着那消瘦许多的背影,陆国兴攥着离婚证的手缓缓收紧,深邃的双眼翻涌着复杂情绪。
但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他都没在喊她。
一场雨过后,树叶滴着残余的雨水。
江瑜安抬起头,遮住穿过云层的阳光。
阴霾散去,从这一刻,她的未来不会再有陆国兴,她的人生只属于她自己……
就在江瑜安准备去跟婆婆道别时,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的女儿!”
她望去,只见一个妇女站在桥上哭喊,河面上一个挣扎的小女孩正被水流冲向下游。
江瑜安脑子还没反应,双腿已经率先跨出去。
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
河水湍急,江瑜安把人推上岸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同志,谢谢!太谢谢你了!”
江瑜安也有些力竭,笑着微微摇头,正要上岸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传来,上流定时开闸的闸道忽得打开,奔腾的河水水龙帮急速涌来!
“同志!快上来!快——”
岸上的人伸出手,江瑜安刚一抬手,河水却已经涌来!
“同志——!”
像落叶般,江瑜安消失在湍急的水中!
冰冷的河水,钻入江瑜安的心肺,挤压着最后的氧气。
她想挣扎,可早已没了任何力气,只能任由身体往漆黑的河底沉。
窒息一点点袭来,意识慢慢昏沉。
两辈子的记忆在脑海交错,她恍然回到了跟陆国兴的初见——
她被打的遍体鳞伤,缩在潮湿的屋檐下乞讨,一身军装的陆国兴像书里写的天神,带着光,微笑向她走来。
他说:“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江瑜安颤了颤,缓缓抬手,想抓住光。
她想活下去。
她才重生,才准备开始新的人生,她怎么舍得死……
可惜,老天爷好像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四周越来越暗,江瑜安慢慢闭上眼,和河底死一般的沉寂融为一体。
寂静的街道,陆国兴心不在焉地往军区走。
看着手里的离婚证,陆国兴莫名觉得喘不过气。
这时,通讯员开着车过来了。
“政委,户口本拿回来了,于同志的孩子临时靠挂在你的名下一个月,等下个月入学后就能迁回于家。”
“嗯。”
陆国兴敛去低落,不露声色将离婚证藏进口袋。9
他接过通讯员递来的户口本后,又吩咐:“去电视台。”
军绿吉普缓缓朝电视台驶去。
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胸腔那股压抑的窒息感越来越严重,他伸手按住心口,深呼吸几次,但不安却散不去。
他拧了拧眉,很快,车在电视台门口停下。
陆国兴拿着户口本往播音部门去,可路过化妆室时,就听见里头传出于英楠的声音。
“没错,是我故意让广播站的小林抢走江瑜安去首都培训的机会,我也是故意抢了江瑜安的工作,又偷拿她的准考证。”
“可我也是没办法啊,国兴说我们已经是过去了,对我照顾只是因为我得了抑郁症,绝对不可能跟江瑜安离婚,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想办法把她逼走了。”
“我离婚还带个孩子,总不能一直装病麻烦国兴,妈,你难道不想做军区政委的丈母娘?”
一字一句,像是引爆了陆国兴心底的雷,轰响过后,硝烟弥漫。
蓦然间,他脑子里闪过不久前江瑜安在雨中哭着控诉的模样。
直到此时回想,他才看懂她眼中的失望。
隐隐的,胸口口袋的离婚证似是在发烫,灼烧着他整个胸膛。
“行了妈,挂电话吧,一会儿国兴要来了。”
一声轻响,座机听筒被放下。
虚掩的门被拉开,当看见外面黑脸的男人,于英楠的笑容顷刻在脸上凝固,反应过来后,连忙打招呼:“国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陆国兴沉默,一双墨眸噙着从没有过的阴寒,冷飕飕地盯着她。
于英楠意识到他一定是听见了刚才的话,脸霎时白了,慌忙抓住他的胳膊解释:“你听我说,刚刚我说的都是敷衍我妈,都是误会……”
话还没说完,陆国兴便抽出手,将户口本扔到她手里,嘲讽:“不急着解释,等我把瑜安找来,你再好好说这些‘误会’!”